没有她,就没有这部用一台摄像机拍出来的经典之作
86版《西游记》总导演杨洁在4月15日逝世,享年88岁。
在流量被小生小花担起的当下,杨洁却有着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热度。
正是因为她,带给我们了童年的记忆和一部经典之作。
86版的《西游记》,杨洁担任总导演。这一版《西游记》是第一部被拍成电视剧的四大名著,也是第一部由真人出演、真实环境拍摄的电视剧。
这么一部重播率、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可以说每个人都看过的电视剧,正是出自杨洁之手。
杨洁,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代导演,同样也是第一代女导演。
其实杨洁之前并不是专业学习导演的,她最开始是在戏曲组,对戏剧只是热爱。
而杨洁成为《西游记》总导演的契机,还要从翻拍说起。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咱们国家还没有翻拍名著这一说,最早是日本和台湾翻拍了《西游记》。但这些翻拍版本被恶搞的不成样,完全不是吴承恩原著里面的人物形象。
像台湾最早翻拍的那一版,里面竟然还有唐僧哭着闹着要和妖精结婚的情节……
碰巧当时中央正在搞文化建设,想着咱们自己的名著,为什么自己不拍要让别的国家或者地区恶搞呢?
于是翻拍名著这件事就提到桌面上来了,我们之后看到的86版《西游记》和87版《红楼梦》,都是在这一时期拍出来的。
本来就有 一个导演梦,杨洁在听到这个要翻拍名著的消息之后,就写申请报告了。
一开始上级领导并不同意,但这个话也没有说死,就对杨洁说让她等等。结果两个月之后,正式宣布《西游记》让杨洁来拍。
杨洁,你通过她生前的一些采访过是可以看出来的,是非常洒脱办事非常果断的一个人。她当时听到这个指令下来,就说有什么不敢拍的?有钱就敢拍!
不管当时的条件是怎样,当时已经52岁的杨洁接下了《西游记》。这种荣誉让人顾不上想其他的问题,只是想着要把这部电视剧拍好。
后来杨洁形容《西游记》,说这部电视剧是个烫手山芋。因为拍摄的过程中,太难太难了。
导演和主创人员的韧劲
大家都知道这一部《西游记》在拍摄周期上花费了很长时间,准确的数字是六年零两个月。
这只是拍摄时花费的时间,前期的调研准备都不包括在内。
杨洁作为咱们国家的第一代导演,身上有那股子韧劲和老一辈艺术家对于一个"作品"的坚持。
《西游记》光是采景就花了三个月,为了找一个满意的景色可以走几千公里。
剧组的"脚步"基本上去到了咱们国家的绝大部分省份,甚至为了一个景色跑到了泰国。
在选角上,杨洁只要听闻哪里有适合的演员,她就跑到哪里去,六小龄童就是这样被她发现的。
这里说一个小插曲,孙悟空这个角色,杨洁第一眼相中的是小六龄童,就是当年和周总理合影的这一位。但由于小六龄童因病早逝,无奈只能再找演员。
小六龄童的父亲六龄童,当时已经年过五旬,很多武打动作无法很好地完成,也无法胜任这一角色。于是就有了我们印象最深的一位孙悟空。
六小龄童。
可以说剧组的每一位演员,都是大费周折才找到的。
唐僧换了三位,分别是汪粤、徐少华和迟重瑞。传说"佛有三生",这一部《西游记》也换了三位唐僧,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巧合一样。
除了这几位主要演员,还有一些演员也很难找。像白骨精就找了很长时间,直到开拍的前一天晚上才正式拍板。因为在那个年代,很有演员是不愿意演像白骨精这样的角色的,她们害怕演完这类角色给人一种"白骨精"的即视感。
像演如来佛的这位演员,一开始听到演《西游记》就明确放话:我不演妖魔鬼怪!我向来都是演党的形象!
其实很多演员都是临时拍板上的,或者是有固定的演员来演。杨洁曾经说剧组里有一个7、8个人的小团队,只要就妖魔鬼怪,就是他们上,戴上特制的硅胶面具,可以出演很多不同的角色。
条件艰苦,技术水平、剧组经费跟不上。
杨洁说在《西游记》刚开播之后的十年里,她自己都不愿意在电视上看的。一看到在播《西游记》,她就换台。
因为遗憾。
特效、技术、后期、人员,这些都跟不上。
小时候我们看到这些个腾云驾雾、飞来飞去的画面已经觉得很好了,虽然在现在看来是"五毛特效",但并没有人会吐槽这所谓的"五毛特效"。
因为这已是当时能呈现出来的,最好的效果了。
不论是像这种远镜头。
还是画面放到现在相当糊的镜头。
都是一个摄像师,扛着一台摄像机拍出来的!!!同学们,你们想想看现在我们录个节目都有5、6个机位呢,《西游记》当时只有一台摄像机啊!!!
剧组里唯一的摄像师王崇秋说当时拍这部剧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是折磨。
举个例子,像是孙悟空在前面"飞",摄影师该怎么办?
剧组只能自己造需要用到的设备,把摄像师绑在一个椅子上,底下按上滑轮。等到开拍的时候,不拍戏的演员和剧组人员就一起拉这个滑轮,很多场景就是这么拍出来的。
摄像师的问题可以想办法解决,演员们飞来飞去要怎么解决?
一开始杨洁和摄像师试了很多办法,比如让演员在椅子上演,然后再把图抠出来做特效,可这么办人是站不住的。
后来还是香港那边的电视人给出建议,说是可以用吊钢丝的办法。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威亚。
其实仔细看会发现,第一部里面有很多镜头还是暴露了初期技术不过关的问题,威亚扣是能看到的。
演员也比较受苦,不小心就会因为钢丝的问题摔在地上。有一次沙僧吊威亚时就因为钢丝的问题,撞到了摄像师王崇秋,两个人都受伤了,但为了赶进度简单包扎继续拍。
就是这么拍,用能用到的办法拍。杨洁直到这部剧拍完,都不知道什么是威亚。只知道要把效果拍出来,把《西游记》拍好。
拍摄进度可以说是非常缓慢了,很多场景都是在慢慢积累之后要重新拍的。试播的《除妖乌鸡国》就重拍了。
而本来86版《西游记》,杨洁是要拍三十集的。
但是最后我们看到第一部分只有二十五集。
剩下的五集呢?
被杨洁砍了,原因是钱不够。
在开拍前,杨洁拿到的经费是三百万。可即便剧组"省吃俭用",也是杯水车薪。
很多时候剧组都是能想办法,就集思广益选最省钱的办法上。像白龙马其实是一匹棕马,为了省下买白色皮毛的马的钱,剧组只好在马身上刷一层白漆。
办法是能想就想,没想到拍到一半,三百万就用完了。
怎么办,到底是拍还是不拍,拍的话,钱从哪里来?
杨洁还是很果断地放话:我们自己找钱!
可以说是全组上下都在想办法找到剩下的经费。据说当时有很多小学生,为了让这部电视剧拍摄成功,一块一块的给剧组捐款。但是杨洁说不能让小孩子掏钱,这钱我们自己找。
最后杨洪昌,在《西游记》演了N个角色的老演员,从铁道部第十一工程局又找到了三百万。
这个名字也被打在了中央电视台之后,如果没有这三百万,可能我们现在看到的第一部《西游记》只有十五集。
虽然拿到了三百万,有钱能继续拍了,但也拍不完三十集。
物价涨了,各地的景区知道要钱了,精打细算下来只能拍十集。这就有了第一部的二十五集。
而这被砍掉的五集,也成了杨洁心里的一个遗憾。有很多经典段子都没有拍到,比如《真假美猴王》…她在拍完第一部之后发誓,这些一定要补上。
新潮主义的老艺术家
杨洁虽然身上有老一代艺术家的韧劲,《西游记》刚开始拍得时候,杨洁心里就一个信念,要把中央交下来的任务完成好。就算不拿工资也可以,拍到中期她才拿到一集90块钱的酬劳。
孙悟空和猪八戒的酬劳,一开始是五十,拍到最后才涨到了八十块钱。
杨洁也说过为什么《西游记》能一直受大家的喜爱,因为全剧组人员在拍摄过程中,不为钱、不为名、不为利。
在处理事情上很老艺术家作风,但她也很新潮。
是个唯美主义者,她要求剧中的妖魔鬼怪都不要丑化,要尽可能地戏剧表现化。而剧中的女性角色,就一个要求,美。不是美女不要。
所以我们看到即便是现在再看当年剧中的一些角色,还是很美的。
女儿国国王。
玉兔精。
至于那一首《敢问路在何方》,也是杨洁争取下来的。
其实在这首脍炙人口的主题曲之前,还有两个版本的主题曲。无一例外都被杨洁否定了,原因是太老成,没有新意!
许镜清,也就是《敢问路在何方》的作曲家,是在坐公交时脑海闪过了这个旋律,下车之后赶紧拿着铅笔头,把旋律记在了烟盒上。就是这个残缺不齐的纸盒,上面的谱已经看不大清了。
他把这首歌融合了在当时看来非常新潮的电子音乐,拿给杨洁看,杨洁听过之后,很快就拍板要用这首歌。
但是上面领导却不同意,说四大名著应该有一个适合它的主题曲,这个曲风不适合严肃的名著主题。
杨洁不管这么多,说你既然把这个电视剧全权交给我了,我就要负责到底。拍了这么久,我知道什么曲子最适合这部电视剧。等我把全集交出去,你们就算全盘否定,我也不管。
杨洁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把《西游记》拍出来的,为了弥补第一部的遗憾,她在69岁的时候就拍了第二部。
一部《西游记》成了很多人儿时的陪伴,是真正的经典之作。背后有工作人员的付出和杨洁身为总导演的坚持。
这才是真正的老一辈艺术家吧。
如今杨洁驾鹤西去,除了一路走好之外,更想说一句谢谢。谢谢她给我们带来了这么一部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