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刀金庸 《金庸》 10 《白马啸西风》和《鸳鸯刀》
1961年是《明报》经济相当困难的一年,有时候金庸在同一版面上连载两部武侠小说,除了《倚天屠龙记》,他的另外两部中短篇武侠小说《白马啸西风》、《鸳鸯刀》也相继登场。《白马啸西风》本来是1960年他为电影公司创作的一个剧本,故事围绕着高昌古国一张蛊惑人心的迷宫地图展开,在血腥的拼杀和无情的阴谋、赤裸裸的欲望之外,还有那些“或缠绵诱人,或辛酸感人,或凄惨动人”的爱情故事——
一个偶然的机会,李文秀的父母得到了这张神秘的迷宫地图,并因此惨遭同门的杀害。少女昏倒在马背上,通灵的白马闻到水草的气息,冒着漫天风沙将她驮到哈萨克人居住的草原。美丽的草原,善良的老人(实际上是一个为躲避师父追杀而易容的青年),使她渐渐淡忘了不幸的惨剧,她学会了哈萨克语,在恬静的牧歌中开始新的生活。哈萨克青年苏普的出现却打破了她止水般的心灵,爱恨情仇,在草原上演绎成一出出的悲剧……
“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李文秀回答不了,《可兰经》也回答不了。即使得到了宝藏又能怎么样?她只有带着无数的问号,带着无尽的痛苦回到中原,“白马带着她一步步回到中原,白马已经老了,只能慢慢地走,但终于能回到中原的,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敢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好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
《鸳鸯刀》也是1961年在《明报》上连载的。它比《白马啸西风》更短,一共只有三万多字。名声显赫、高深莫测的“太岳四侠”不过是外强中干、名不副实的草包;滑稽可笑,临危之际还念叨着“朝闻道,夕死可也”的逍遥子;只有彼此回护、心心相印,才能发挥出威力的“夫妻刀法”……全篇围绕争夺刻有重大秘密的鸳鸯刀而展开,最后谜底揭开,不过是“仁者无敌”四个字而已,如同一个寓言。
为了追求可读性,适合普通读者的阅读口味,金庸武侠小说的结构、主题、故事,也总是武打加男女情爱,也总是为了争夺什么宝贝——或图,或刀,或武功秘籍等。
但金庸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在写作过程中倾注了自己的人生经验,写出了不同人物的不同性格,这使他的武侠小说与一般的娱乐小说又有所区别。
在一个版面上同时刊载两篇武侠小说,这是他对读者展开的凌厉的武侠小说攻势,但效果并不显著。表面上“寡言木讷”的金庸,内心却很坚韧,他的个性类似他笔下的郭靖,在这个人物身上他确实寄托了自己的某些人格理想。为了报纸的生存,为了他心中的报业梦,他不辞辛劳,几乎成了“写稿机器”。
这是《明报》最艰难的时期,也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期,是对他最大的挑战。在那个阶段,他的笔几乎一天也没有停过,一手写武侠小说,一手写社评,他所表现出来的韧性与倔强,就是“扎硬寨,打硬仗”。
正是如此,他和沈宝新才硬是将一张几乎没有什么前途的小报苦苦地支撑了下来,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早期《明报》其他人所付出的一切。有《明报》老职员回忆:“我们看见报馆经济不好,也不奢望有薪水发,只求渡过难关,便心安理得了。”他们确实将办报看作一项重要的事业,寄托了某种人生理想,所以才不愿半途而废,而要坚持到底。
金庸曾屡次在社论中强调《明报》“公正无私、不左不右的立场”,表示“《明报》虽是小报,但博大有容,不害怕,不拒绝任何方面的意见。”1981年4月12日,金庸对杜南发说:“香港是一个政治斗争很尖锐的地方。就《明报》而言,在别的地方我们也不见得就比其它报章好,不过,有一点我们却是做到了,那就是真正独立。
长期下来,读者会了解,我们是真正客观、独立和公正的。这个原则维持了二十多年,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因为各种各样的威逼利诱有很多。当然,这不是因为我有多么伟大,能够不为威逼利诱所动。只是我觉得,一个人只要能够维持起码的生活就够了,这样,利诱就容易抗拒了。”
当然,仅靠武侠小说,《明报》根本不可能真正成为一份知识分子报,在舆论界建立起什么权威,它最终的成功还是取决于它的新闻报道、时事评论和分析。在生计维艰的年头,这一切根本都无法做到,《明报》的时代还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