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教授和大学的一点往事和尾声

2017-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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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北大的周培源毕业于清华,和梁思成是同届同学,一起赴美留学.在林徽因与众人的合照里,经常能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穿西装马甲.头发一丝不苟的清秀中年

北大的周培源毕业于清华,和梁思成是同届同学,一起赴美留学。在林徽因与众人的合照里,经常能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穿西装马甲、头发一丝不苟的清秀中年男子,这个人不是金岳霖,而是周培源。他的女儿周如枚和梁思成的儿子梁从诫青梅竹马,有过一段婚姻。

金岳霖以逻辑学出名,一辈子坚持“试婚”。据杨步伟回忆,他自20年代起,长期和美国女友秦丽莲试婚,也“逐林而居”。他穿衣服不很讲究,但雇了个法国大司务,北平社交圈里,太太客厅之外,金家的咖啡也是不可或缺的。

梁思成在留学期间,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做了一面仿古铜镜,用篆体写着“徽音自鉴之用……”,假装是文物,拿去给研究东方美术史的教授鉴定年代。教授翻来覆去没法确定,最后得知是梁思成的玩笑,大笑连连“Hey! Mischievous imp!”

梁思成第二任妻子的前夫程应铨是梁思成的学生和同事,曾参加远征军,去缅甸前线做翻译。程应铨十分讲究仪表,一个礼拜进城理一次发,永远是西装笔挺、皮鞋锃亮。50年代被打成右派,林洙主动和他离婚,且不许他看望一双儿女。十年浩劫中,他为躲揪斗,在清华西门的干河沟过夜,1968年,他穿上访问莫斯科时的西装,跳入游泳池自尽——他自青年时代起就是游泳健将。

叶企孙也毕业于清华,和潘光旦、陈寅恪、梅贻琦并称清华四大导师,是中国第一代物理大师。他的第一个学生叫王淦昌,王淦昌有一个学生叫程开甲。他还有几个学生,叫赵九章、彭桓武、钱三强、王大珩……这些学生又教出了邓稼先、周光召、朱光亚……华罗庚、杨振宁、李政道、吴健雄都是他的间接弟子。他在十年浩劫中含冤受难,也是因为学生,31年入清华物理系的熊大缜,在39年被锄奸队诬蔑为CC系特务,遭酷刑而死。叶企孙被折磨致精神分裂,临死前反复念叨“吾狂衅覆灭,岂复可言,汝等皆当以罪人弃之……”叶先生终身未婚,没有子女。

杨振宁在西南联大读研时,去附中兼职教数学,班上有个女学生叫杜致礼,后来成为他的第一任妻子。杜致礼的父亲杜聿明被俘留在大陆,母亲曹秀清在台湾,和张灵甫的遗孀王玉龄一样,得不到抚恤,过得很苦。杨振宁得了诺奖之后,曹秀清突然被国民政府恩遇有加。杜致礼陪杨振宁去汕头大学的时候见过翁帆,翁帆长得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黄昆是杨振宁的硕士同学,他本科就读于燕京大学,当时北京是日占区,燕京大学因为是教会学校,有种微型租界的味道。毕业后他能取道上海去西南联大,也是因为上海的租界还能保持中立,当时称孤岛。黄昆的妻子李爱扶是英国人,也学物理,“黄—里斯因子”中的“里斯”就是李爱扶原来的姓。她比黄昆小7岁,清丽绝伦,因为来华时还没拿到学位证书,黄昆就一辈子不许她当教员,只能做实验员。他们常常一起在中关村散步,黄昆斜跨一个布包,拿一把雨伞,两人肩并肩,七八十年代也如此。黄昆留学时穿西装和夹克,俊朗如80年代港星。他大约爱戴帽子,一顶画家帽从青年戴到老年。语文不好,以至于不愿意上台讲话,但家中的“官方语言”是汉语,两个儿子英文不好。

北大如今物理好,是因为52年院系调整,把老清华的理科并到了北大。抗战时期北大、清华、南开在昆明组成了西南联大,现在北大虽然和清华互掐,偶尔也会一起回忆西南联大时期的基情,比如南方某知名大学物理系内斗时,北大就和基友们喝了次咖啡,坐山观虎斗。

南方另一知名高校长期致力于把一母同胞的兄弟拉下马,不惜抬出汪精卫的伪中央大学,相形之下,清华too young too simple,从未想过翻出伪北京大学,以致历史湮没,不为人知。抗战时期日伪在北京成立北京大学,周作人、钱稻孙、汤尔和等亲日派都是伪北大要员,这些人也都曾留学日本。钱稻孙的叔父叫钱玄同,章太炎先生的入室弟子,钱稻孙还有两个堂弟,一个叫钱三强,一个叫钱仲联,钱仲联曾在伪中央大学教书。

抗战胜利后,傅斯年坚决驱逐伪北京大学的教员,并坚决不与之来往。傅斯年和梁家交好,梁思成曾为追赶五四纪念队伍,骑摩托车被撞断腿,落下终生残疾,而傅斯年在五四时是游行总指挥。七七事变后,梁思成和林徽因随大部队南下,为携带更多的学术资料,舍弃了大部分衣物。李庄时期,林徽因贫病交加,曾写信向重庆的傅斯年求助,傅慨然相援。

傅斯年在英国学了两年多的物理和数学,研究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普朗克的量子论。他以体胖和动手能力强出名,传说中国朝太祖在北大挨的那记耳光就是他打的,罗家伦曾问他:“你这么胖,怎么和人打架?”他说“我以质量乘速度,产生一种伟大的动量,可以压倒一切!”支持中医的孔庚有一次在会议上辱骂他,他就扬言会后决斗,散会后发现孔庚又老又瘦弱,就说“你这么老,又这么瘦,不打了,就让你骂吧。”

傅斯年曾经是黄侃的得意弟子,黄侃与其师章太炎一样,是出名的“疯子”,一辈子看不起吴梅,曾在友人的酒席上,一言不合拳脚相向,吴梅躲开了,友人随即拉架,就没打起来。另一次在中大的教师休息室,吴梅坐了学校为黄侃特配的沙发,黄侃大怒“你凭什么坐在这?”吴梅答“凭词曲。”两人随即从互相谩骂升级到动武,从此教务处把吴梅的课安排在一三五,黄侃在二四六。吾师最慕太炎先生,曾就教授评选制度戏曰“有什么好吵的,直接去操场上打一架,谁赢了谁当教授。这也是传统嘛。”吾同门随即感慨,如此,仙风道骨的教师就一辈子别想当教授了。按,吾师幼年随父蒙难,为保护父亲,学过一星期太极,又常一手提一百斤的水桶跑山路,摔跤摔遍乡间无敌手。

吴健雄的丈夫袁家骝是袁克文之子,袁克文是袁世凯的“二皇子”,民国四公子之一,有当代曹子建之称。袁克文“博爱”,至情至性,爱得浓,去得也快,常常“甩”人,也常被人甩,但大多好聚好散,甚至仍可作朋友来往。袁家骝的生母薛丽清是烟花女子,嫌“帝王家”规矩大、没生趣,在袁家骝3岁时飘然而去,下落不明,有人说她在内地重操旧业,不可考。

袁家骝多才多艺,十三岁作五绝一首咏雪,受袁克文赞赏。爱平剧和国乐,会拉二胡。和梁思成一样,喜欢拎着相机给妻子拍照。吴健雄逝世后他把所有的家具都按她生前的样子摆着,但不愿意回去,怕睹物思人。临死前意识模糊,医护人员喂他吃饭,他说“我不饿,健雄饿着。”两人合葬在吴健雄老家太仓浏河的紫薇树下,这棵树是吴健雄童年时代种下的,她的小名叫薇薇。

吴健雄才貌双全,与林徽因的清新纤弱相反,她端庄大气,闺秀风范十足。一辈子爱穿高领旗袍,爱做菜,爱呆在家里。她在中大时的老师是施士元,施士元是居里夫人的学生。她的晚辈师妹王业宁院士和她外貌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