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东直门医院院长王耀献:当医生要有“佛心”
王耀献是一个吃过苦头的人。1966年2月,他出生在河南省登封县一个偏僻山村的农民家庭。3岁时,父亲离开了这个世界,母亲含辛茹苦把他们6个兄弟姐妹拉扯大。那个年代,在这样一个家庭,饥饿如影随形。能长大走上从医路,并成为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院长,对王耀献来说,有着不少艰辛。
勤奋和坚韧,让他成为从偏僻山村走出的院长
谈起从医的初衷,王耀献想起的,也是那时落后的医疗条件。村里只有赤脚医生和少数几种药物,碰上医生解决不了的病,村民们便求助于鬼神。因病致贫、因病家散的人间悲剧,他亲眼目睹了太多。
16岁,王耀献考入河南中医学院。大二的假期,他便开始为老百姓看病,一时间口碑雀起。1987年,王耀献以全省总成绩第一名被录取为硕士研究生;1996年,考入北京中医药大学攻读博士研究生,三年后毕业,到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工作至今。从普通医生、科主任,到医疗院长、院长,王耀献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坚韧,在这条路上走得坚实有力。
从偏僻山村走来,经历过吃不饱饭、看不上病的辛酸,王耀献在从医之路上有着不同的感触。“我的出身对我影响非常大。一个人出身于什么阶层,几乎注定了他会为什么阶层的人说话。我从河南农村一路走来,经历过一些苦日子,也知道那里不少人依然享受不到好的医疗服务,这就意味着,我肯定会站在穷人、弱势群体的角度去看问题,为他们的利益说话。”
有人问他,医学专家、医院院长你更喜欢哪个身份?这位医术精湛,喜好哲学的院长说:“不论是搞专业还是搞管理,到最后都是在搞艺术,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没有比“佛心”两字更直触人心的
生命时报:您提出“医者佛心”的概念,“佛心”具体指什么?
王耀献:有个词叫“医者仁心”,我的看法是医生不仅要有仁心,还要有“佛心”。我不是佛教徒,但我认为再没有比“佛心”更震撼、更直触人心的词了。“佛心”包含着一种慈悲。
医生首先要有“佛心”,才能对患者的病痛感同身受,并尽最大努力去除病魔;其次,如今医患矛盾相对激烈,有“佛心”,才能站在患者的立场考虑问题,去理解和包容他们在就医过程中积攒的种种不满;再次,有“佛心”,才能有“点恶从善”的感化之功。
临床上,总有家属对我说,病人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治病之外,还要“治心”。生活方式、心境情绪的调理,在一定程度上,或许就能让一个消极的人变成一个积极的人,甚至让一个坏人变成一个好人。
医生这个职业,最需要的就是责任心和良心。医者无德不立。我曾做过一副对联,上联是:东南西北,寻医问药,看中医,首推东直门。下联为:望闻问切,衷中参西,求奇效,以德做药引。这绝不是“王婆卖瓜”,而是一种鞭策。
生命时报:现在张悟本、王林等假大师频出,您对此怎么看?
王耀献:首先我们要思考,假大师为什么能成为大师?我认为,这与老百姓的科学素养有待提高分不开。当然还因为有一些不负责任的媒体热捧。有一个矛盾的现象,有些老百姓只信中医,认为西医副作用大;还有一些人想方设法诋毁中医,将中医和“伪科学”画上等号。我平时爱用哲学思维思考问题,我认为这两种看法都过于绝对。中医、西医各有所长,只要对疾病治疗有好处,就可以拿来为我们所用。
生命时报:当下,医患关系紧张,医疗纠纷频发,您认为是患者无理取闹的多,还是我们的医疗服务确实有待提高?
王耀献:应该说,各种情况都有。在我任职主管医疗的副院长时,办公室位于楼道边上第一间,很多去投诉的患者,首先要经过我的办公室。我粗略统计了一下,90%的投诉者确实遇到了困难。我把这些投诉分为4类,第一类是绿色投诉,即提供一些合理化建议的;第二类是灰色投诉,如医院硬件条件达不到他的需求,但我们又无法改变的;第三类是红色投诉,如医院的诊疗服务存在一些不足;第四类是黑色投诉,基本上纯粹是闹事的。
现在,我老跟处理医患纠纷的同事讲,应该站在为患者维权的立场上去处理医患纠纷,这样才能真正解决问题。但对于那些成心闹事的,我们也决不能纵容,必须依照法院的裁定处理。
为了谁、依靠谁是医院管理的核心
生命时报:从您1999年博士毕业,到2009年当上一院之长,仅用了10年时间,您认为原因何在?
王耀献:回顾我的成长过程,我最深的体会能用这样一句话概括: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不怕付出和帮助别人,一直以来都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比如,发自内心地帮患者解决病痛,为他们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这能为我自己和医院赢得口碑;为医务人员提供更好的诊疗条件,这能赢得大家对我工作的认可等。
1999年,我博士毕业,2003年当上科主任,2005年当副院长,2009年当院长。对于这个速度,有人猜测我是不是背后有关系。其实,这些都是付出之后的“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一个词叫“任劳任怨”。坦率地说,很多人能做到“任劳”,让他付出可以,但是做不到“任怨”,免不了要抱怨。但是我能做到。
生命时报:有媒体用“佛心从医,哲思治院”来形容您,称赞您用哲学思维管理医院。在您看来,管好一家医院的核心何在?
王耀献:现代管理的理论非常多,能不能真正发挥效果,得看是否与中国的国情、传统文化、医院的院情相结合,必须有个“接地气”的过程。医院管理最核心的就是要解决“为了谁,依靠谁”的问题。
“为了谁”,一定是为患者,为他们提供更便捷、更有质量的医疗服务。为此,我们做了很多改革。比如,增设了处理颗粒剂药物的机器,节省了病人排队的时间;开设了夜间门诊;周六日照常上班等。
“依靠谁”的答案则是我们的医生。没有满意的医务人员,就不可能有满意的患者。我用“人才种子说”来形容医院管理与医生的关系,医院管理是“土壤”,医生是“种子”。“土壤”必须是肥沃的、健康的,否则留不住好人才。我们不能让医生受委屈,要用有效的激励制度提高他们的积极性。
生命时报:最后,想问一问,您自己是如何养生保健的?
王耀献:我以前一门心思忙工作,40岁后才开始注意养生。烟戒了,酒也少喝。以前爱吃辣的、咸的,现在也在控制。我习惯早睡早起,晚上10点半睡觉,早上5点半起床,然后跑步晨练。要想健康,最关键就是调整生活方式。健康掌握在每个人自己手中。
王耀献,男,中共党员,教授,主任医师,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院长,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院长。中华中医药学会肾病分会副会长,北京卫视“养生堂”和央视“健康之路”特邀专家。先后荣获“首都劳动奖章”和全国卫生系统先进工作者等荣誉称号。
人物简介
1966年2月,王耀献出生于河南省登封县一个偏僻山村的农民家庭,三岁丧父,是母亲守寡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妹六人拉扯成人。幼时邻里,因病而妻离子散者有之,孤儿寡母者有之,亲眼目睹了因病致贫、因病家散的人间惨剧,发誓学医普救含灵之苦。16岁考入河南中医学院,大二开始利用假期为百姓看病,口碑鹊起。
1987年以全省总成绩第一名被录取为硕士研究生,1990年获硕士学位,留在母校附属医院工作。先习儿科,后改肾科。常常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十点回家,根扎医院,心系患者,女儿生下来很少见到他,七岁前不会叫他爸爸。曾被评为单位“十佳青年”,有“工作狂人”之称。1995年作为河南省中医跨世纪人才到北京进修,1996年考入北京中医药大学攻读博士研究生。
1999年获博士学位,到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工作至今。从主治医师到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从普通医生到科主任、中心主任、医疗院长、院长,怀着一颗平常心,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病人称他是好大夫,学生称他是好老师,职工称他是好院长。
他是一个好大夫。不仅中医功底深厚,熟读古籍,如用理中丸治愈一例十年腹痛的术后肠粘连患者,还西医基础扎实,经常诊断出西医大夫误诊病例,如川崎病、小血管炎、布卡氏综合症等诸多案例。不仅医学造诣较深,体现在“专”,还涉猎广泛,如军事、历史、哲学、经济、管理等,称得上“博”,常常用军事观、哲学观指导医学临床实践。
不仅医技高超,他更强调医德。王耀献说:医者无德不立。医乃特殊职业,德字当先,德正可以胜邪,医德是最好的药引子。他还说:上工治穷病。怎么少花钱或不花钱给穷人看病,这是大医毕生追求目标。医者仁心,王耀献却说:医者佛心。他不是佛教徒,但他说实在找不出比佛心更贴切的词了。
医生要象佛一样,从心灵深处就是为人类消灾解难的,不但治病,还要治人,消除病痛,点恶从善。对待病人怨言和误会,要有耐心,理解病人比让病人理解自己更重要。他的座右铭是:仰天俯地无愧,自有病人评说。
他是一个好老师。带过学生很多,有实习生、进修生、硕士、博士、博士后,至少上百人,可以说桃李满天下。对学生不仅传授技术,还关心他们生活和工作,更强调做人。他常说,好比唱戏,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做人就相当于台下功夫,首先会做人,才能当好大夫。
他是个好院长。王耀献说:没有满意的职工,就没有满意的病人。我为职工服务好,职工为病人服务好,院长任务就是让职工满意和病人满意。他写了一幅楹联,刻在医院门诊大厅柱子上,让全体职工共勉:东南西北,寻医问药,看中医,还是东直门;望闻问切,衷中参西,求奇效,更具仁爱心。
不论在汶川抗震一线,还是在雪域高原,或者在北京7·21水灾现场,都有他忙碌而不知疲惫的身影。他深入农村,走进牧区,足迹踏遍二十多个省市,组建了东直门医院中医战略联盟,为五十多家基层医院传经送宝,为全国中医医院的发展起到了示范和引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