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将至》 下不完的大雨，连猫都抑郁

大厂的景象勾起了主创很多的回忆。

片中的动作戏段奕宏基本都是亲身上阵。

由段奕宏、江一燕主演的悬疑犯罪电影《暴雪将至》将于11月17日内地公映，影片曾入围了第30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斩获最佳男演员奖和最佳艺术贡献奖。该片是青年导演董越的处女作，入围东京电影节为董越打通了华语电影圈的前途，让一贯以演技服人的段奕宏有了A类国际电影节影帝傍身。董越告诉新京报记者，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只觉得：“做电影这一行，有想法有冲动的人特别多，但是最终实践的微乎其微，所以对我们来说，能够拍出来就是成功了。”他仍然对这部公映前就已经在豆瓣拿到7.2分的处女作抱以审视的态度，“叙事的节奏和结构上有些问题没有解决，下一部电影会继续精进。暂时没有下一部电影的计划，反正我还是比较喜欢硬朗的类型。”

■ 剧情简介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破产和下岗失业的阴影笼罩某个中部小城之上，人心惶惶时骤然发生了一起作案手法极其残忍的连环杀人案。一心想进入体制内的保卫科干事余国伟（段奕宏饰演）渴望借此机会，一展自己颇为得意的“神探”技能，并破格成为真正的警察及模范。在破案的欲望和对燕子（江一燕饰演）的感情中，余神探越陷越深，在一次险些捉住凶手同时又痛失爱徒的追捕之后，他的理智消耗殆尽……

导演 从《编外往事》到《暴雪将至》

青年导演董越2006年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之后就进入了电影圈。当导演的想法在2013年被激发，董越突然觉得一定要把脑海中的故事写出来才可以，于是有了《编外往事》的千字大纲。2015年过年期间他再次翻出大纲，意识到自己真的应该把故事拿出去试一试。他在无意之中看到了第9届First电影展的创投会宣传，《编外往事》成为300部投稿当中的一部。“我们进入了前7名，得到去First现场陈述的机会。这段经历特别像选秀节目。进入First之后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特别好的平台，评委都是业内人士。陈述之后就有制片人主动找到我，包括现在的制片人肖乾操。”2015年底他完成了剧本，当初千字的故事大纲有了视觉化的呈现。

故事 90年代衡阳，时间停在20年前

制片人肖乾操曾是《白日焰火》的前期策划、制片及官方纪录片导演，这部电影拿下了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金熊奖（最佳影片奖）和银熊奖（最佳男演员）。经过了短暂的互相观察和了解，肖乾操和董越终于成为搭档。打动肖乾操的是董越笔下的故事背景，这个90年代工厂中发生的犯罪故事唤醒了他的记忆。

肖乾操来自湖南衡阳，那是一座工业老城。20世纪50-80年代，衡阳是与武汉、广州并驾齐驱的中南三大工商业城市，是外地人的“工作首选地”。到了90年代，衡阳国有大中型企业纷纷步入困境，职工下岗，被称为“消失的十年”。《暴雪将至》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段时期，而肖乾操又正好是在大厂氛围中长大的青年电影人。

在制片人的提议下，董越去了衡阳采风：“衡阳的基础特别好，好多地方就像时间停止在了20年前。”走在家乡熟悉的土地上，肖乾操给董越讲了很多湖南的人和事，“这里冬天一直下雨，有一年总下雨，以至于一只猫得了抑郁症跑去自杀了。人在那种环境中也特别抑郁。往小了说是环境，往大了说是时代，氛围对人心的影响真的特别大。”

演员 段奕宏最适合，追逐戏拍了8天

董越从来没想过处女作能请来段奕宏。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段奕宏是一位非常有爆发力的演员，对待项目要求极其高，所以当肖乾操观察了一圈当红明星得出结论称段奕宏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演员时，董越“觉得他不会来”。但是老段他看过剧本就同意和导演、制片人见面。“当时给我们一个小时，最后在一个喝茶的地方聊了四个小时。”

这是一部犯罪片，也是一部商业片，激发肾上腺素的追捕动作戏必不可少。当中最显功力的就是工厂内的追逐戏。这场戏其实是在娄底拍的，“衡阳不能满足百分百的需求，于是我们又在湖南娄底找到了大锅炉工厂，非常庞大，去勘景时就被震住了，人在里面太渺小。”虽然剧组没有提出硬性要求，段奕宏还是做了体能方面的准备，开工后他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这段追逐戏基本都是他自己完成的，拍了8天。

■ 关键词

雨

除了工厂追逐戏是等来的真雨，因为场景太庞大我们下不过来，其余基本都是人工降雨。其实拍起来真雨相对简单，人工降雨的难点在于雨量、范围等都需要设计和调整，如果是晚上的雨戏还要和灯光配合，背景的雨也要照顾到，需要很长时间准备，淋湿背景。

恶

（片中插入了一个与主线无关的犯罪故事，下岗在家的丈夫在争吵中杀了妻子，被逮捕后在警车中痛哭，警官感叹人们都怎么了。）是想表现在当时的社会，那种苦闷的东西，也导致了一种恶的表现。连环杀人案是一种极恶的现象，但是插入这个跟主线故事毫无关系的副线，其实是想要表现普通人在那样的环境和条件下产生的恶不亚于此。

英雄主义

在我看来英雄主义在现实生活中并不那么真实，当然我们也可以取普通人命运中的一段，讲他如何从一个小工人变成厂里的劳模，结尾在他上台领奖的画面中戛然而止，这是典型的英雄主义故事，充满正能量。但我觉得这不是全部，我更好奇的是他从舞台走下来之后呢？他之后的人生有更多探讨的价值，这才更接近生活的真相。

真相

（老工人暗示出狱后的男主角从未得过劳模的褒奖）这场戏是最大胆的，这是一段不能被证实也不能被证伪的记忆。电影后半段实际上是在讲真相到底是什么？人和真相之间的距离有多远？这个时候有一个老工人的声音告诉你这不是真的，当然他说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但他敲了一个警钟——主角以前经历过的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离真相到底有多远？从这场戏重新开始理顺。我们对身处的这个世界应该有警惕性，所有的真实性都是值得怀疑的，这才是故事真的想要探讨的。

（口述：《暴雪将至》导演董越）

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