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瑜其人 冯天瑜文集(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文丛)
自从人类站立起来,脱离兽类,在自觉意识支配下从事生产劳动,自然界就被赋予人的意义,出现反映人的意向和活动的世界,“文化”也就开始了它的一发而不可止歇的生命运动。“社会的人是动物长期发展的产物。但是,只有当人不满足于坐享大自然的赐予,而开始亲自生产他所需要的消费品时,人类的文化史才开始了。
”① 同已有亿万年经历的宇宙自然史相比,人类文化史“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②,但与人的个体生命时间相比,人类文化史则相当悠久,我们今天所拥有的文化,不是骤然降临的,正所谓“千仓万箱,非一耕所得;干天之木,非旬日所长”③,它是人类在过去各时代由交互关系与劳动生活所产生的延续的累积的结果。
文化史的任务便在于综合考察这一汪洋恣肆的进程,并探究看似白云苍狗、莫测变幻的文化运动的规律。
文化既包括人类活动的对象性结果,也包括人在活动中所发挥的主观力量和才能,因此,文化史不仅要研究文化的“外化过程”,即人类“开物成务”④,创造各种物化产品,从而改造外部世界,使其不断“人化”的过程,而且要研究文化的“内化过程”,即文化的“主体”——人自身在创造文化的实践中不断被塑造的过程,同时还要研究外化过程与内化过程如何交相渗透,彼此推引,共同促进文化有机整体进步。
因为主体(个体主体和群体主体)居于文化史研究的中心位置,所以,文化史家历来格外留意于主体色彩鲜明的领域。举凡人的认知系统、艺术语言文字系统、宗教伦理系统、习俗生活方式系统,尤为文化史家所注目倾心;即使是对那些主体性隐而未彰的领域,如科技器物系统、社会制度系统,文化史家也着力剖视潜伏其间的主体因素的创造作用,以及那些外化了的文化形态对主体的再造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