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开甲的军衔 “核司令”程开甲:最愧对的人是妻子和孩子们

张蕴钰将军曾深情地说过这样的话:“你们写程开甲,一定要写写他的夫人。程开甲是个科学家,除了他的科学研究,什么都不会。他的夫人好得很,没有她,程开甲就不是现在的程开甲。”从顽劣少年到为国铸盾,“甩手掌柜”程开甲今生最愧对的人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们。

顽劣少年为国铸盾

程开甲的童年或许可以说是一个“愚钝顽童”,他的祖父程敬斋是丝绸之乡吴江远近闻名的成功商人,他对子孙的最大期待是走科举功名之路。谁料想惟一的儿子程侍彤连秀才也没有考上,祖父遂将希望寄托到孙子身上,连名字“开甲”都预想好了:开,就是开转;甲,就是第一名。不承想儿子连生了6个女儿,几乎到了绝望的时候,程侍彤又娶了南浔镇上潦倒书生的女儿董云峰,她不久就怀孕了。

可是程敬斋老先生却等不到新儿媳临盆的那天了,一场疾病夺去了他的生命。就在他去世第二天,董云峰生下一个男孩。祖父一死,这个家庭衰落了。又过了7年,程侍彤也去世了。董云峰地位卑微,两年后她再也忍受不了,离家出走。

母亲走后,8岁的程开甲像一匹小野马独来独往,家里将他送到私立小学,课上课下他都玩得不亦乐乎,好不容易升到二年级,竟连续留级三年。有一次他甚至拿了钱一个人跑到上海疯玩到花光最后一分钱,露宿街头,最后被家里人接回了老家。等待他的是在列祖列宗的灵牌前,大妈用木棍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大妈自此觉得不能让程开甲再这样放任自流下去,担当起做母亲的责任。

或许正是这破天荒的一顿痛打惊醒了梦中人,程开甲开始发愤读书。1937年,程开甲高中毕业报考上海交通大学和浙江大学,两所大学同时向他发出了录取通知书,他最终选择了后被英国著名学者李约瑟称为“东方剑桥”的浙江大学。

1946年8月,程开甲远渡重洋,来到英国,成为英国爱丁堡大学数学物理系玻恩教授的研究生。玻恩为将程开甲带入物理学领域,常带他去参加各种国际学术会议,鼓励他去结识许多大物理学家和科学巨匠,和他们探讨问题,确立研究领域。

1948年,程开甲获得爱丁堡大学哲学博士学位,成为英国皇家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玻恩十分欣赏他的才能,劝他把夫人孩子都接到英国来,在这里安心做学问。程开甲却说:“玻恩教授,我的祖国有希望了,我要回去建设新中国。”

1960年,身为南京大学教授的程开甲接到命令,去北京报到,钱三强亲自点将将他调进了我国核武器研制队伍。自此,程开甲成为我国核试验技术总负责人,把一生中最好的20多年时光献给了茫茫戈壁。他参与主持决策了包括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氢弹、两弹结合以及地面、首次空投、首次地下平洞、首次竖井试验等多种试验方式的30多次核试验。

“甩手掌柜”愧对妻子

程开甲发自内心地说:“我所做出的每一份成绩都有耀珊的一半功劳,而我却没有能为她做什么。”高耀珊16岁那年与程开甲订婚,1941年结婚。高耀珊与程开甲的结合,虽然是父母包办,但还有自己的主见和选择。程开甲因为工作关系,无法顾及家庭,在家基本上就是个“甩手掌柜”,照顾5个儿女的重担都落到了高耀珊的肩膀上。

当时搞原子弹是国家最高机密,对于程开甲他们来说就意味着与外界断绝联系,每个人要严格遵从“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保密条令。随丈夫进京后,高耀珊听从组织的安排不再参加工作,只管照顾好家庭。1969年,高耀珊又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戈壁滩,来到了丈夫的身边,在研究所家属“五七大队”工作。

1961年,程开甲计算出原子弹高压状态方程之后,压力、劳累加上饥饿,他大病一场,二机部同意他回南京家中养病,高耀珊对丈夫病因的判断是“累的”。在家中,她悉心照料着丈夫。当时正是经济最困难时期,为了给他补身体,高耀珊去买高价鸡,把鸡肉炒丝、鸡骨煲汤、鸡皮剁碎包馄饨,舍不得给孩子吃一口,全给丈夫一个人吃。她告诉孩子们:“爸爸比我们重要。”为了早日康复,重返岗位,程开甲在那段时间学会了打太极拳,还下决心把抽了20多年的烟戒掉了。几个月后,身体有所好转,他便告别妻儿重返工作岗位。

程开甲在家中时,家人从不去打扰他。他可以不闻不问家中所有大小事,甚至家中的突发情况:上世纪60年代,一次高耀珊在北京跌伤住院,不让告诉他,在基地的他则安心工作,等到老伴痊愈后许久也不清楚;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高耀珊心脏病常有发作,有时医生在楼下急救,而程开甲还在楼上投入地工作,事后竟也不知老伴的心脏出现了紧急情况。后来,当程开甲得知了,更感到欠了老伴太多。

回到北京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程开甲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下班回家见到不顺心的事就把气撒在妻子身上。他是在思念奋斗了20多年的核试验场区。高耀珊也在思念戈壁滩,从新疆搬家到北京时,她把许多东西都送给了别人,却千里迢迢从红山带回一株葡萄树,栽种在家门口。

父女同著《超导机理》

在孩子们的印象中,父亲程开甲的工作一直很忙,而且很神秘,全家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直到2003年,二女儿程景玉读完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的《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程开甲》一书后,才对父亲当时的工作有了全面深入的了解。“我记事的时候,只知道父亲在南大物理系从事科研工作。那时,家对于父亲来说更像是旅馆,回家就是吃饭或者睡觉”。在程景玉的眼里,父亲对日常生活非常“迟钝”,“哪怕是酱油瓶倒了,父亲也不会注意”。

大女儿程漱玉回忆起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父亲关在书房里整天写呀算呀,母亲常对他们说的一句话就是“轻声些,别吵着你爸爸。”程开甲上了年岁后,组织上安排了同样做物理研究的女儿程漱玉当了他的助手。程开甲并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就降低要求,相反对她要求极严,交办的工作绝不能出一点差错。自从妻子过世后,女儿程漱玉担当起了秘书、助手还有管家的角色。

程开甲与大女儿程漱玉还合作著书——《超导机理》。超导是当今材料科学的一个崭新课题,程开甲与他的导师——诺贝尔奖得主玻恩教授共同提出了超导电性双带理论,初步建立起了一套“超导机理”的研究理论。研究中,程开甲在电脑上打出英文书稿,女儿协助做计算和校对,近20万字的英文专著终于问世。接着,程漱玉又用中文整理出版。

现在,在总装备部机关的食堂里,官兵们每天中午还能看到这位功勋科学家稳健的身影……精神矍铄的程老耳不聋、眼不花,闲暇时打打太极拳,钢琴依然是他多年业余时间丢不下的最爱。对外面的邀请,凡是和科研无关的,老人概不奉陪。他要一心一意做学问,时间是宝贵的,那要用在科研上。(摘自《新民晚报》长城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