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达张霖北京大学 鲜花与荆棘——致北京外国语大学2014届中文学院毕业生

中文系2014届的同学们: 大家好! 今天是你们的Big Day。我很荣幸能够代表北外中文学院的老师站在这里和大家再讲几句话。 其实,也不知从何讲起。作为老师,我应该称赞你们,应该祝福你们,应该鼓舞你们。

不过,现在我心里充满了惆怅。今天是你们大学毕业的日子,也是你们即将步入社会、开始独立生活的日子。在既定的校园的轨道中,你们都是佼佼者,都是胜利者,但是在今天之后,你们中的绝大多数将离开这个轨道。我真的不知道,在你们的前路中将会遇到什么。

我愿你们遇到的都是鲜花,但我知道你们终将遇到荆棘。 先遇到鲜花的,不必洋洋自得;先遇到荆棘的,也不必自怨自艾。到了一定的年纪,你就会发现,鲜花也好,荆棘也好,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因为鲜花终有枯萎的时刻,荆棘也总有走完的时刻。人生不会因为幸福而停驻;人生也不会因为灾难而停驻。正如鲁迅在《过客》中所描写的那衣衫褴褛的黑衣人,无论前路是什么,哪怕是坟呢,我们也姑且在刺丛里走走。

只有走下去,我们才会看到人生的风景:喜乐不过是风景,悲哀也可以是风景;成功不过是风景;失意也可以是风景。在“不过是风景”与“可以是风景”之间,不变的是一种审美的人生态度。而我所说的“审美的人生态度”,换言之就是一种能够在人世的幻象中保持间隔与疏离的自我反省的能力。

自我反省,不是人人皆有的意识,而是中文系出身的学生特有的一种能力和智慧。 你们中的一些同学也许到今天还在为自己的专业而感到遗憾。

也许你们还会追问“文学的功用”,还会为“文学的意义”而苦恼。你们也许会因为没有任何老师能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答案而更加苦恼,但是你们也许不知道,当每一届新生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喜悦。因为我知道,又有一些孩子在人生中最好的年纪开始思索真正有价值的问题。

你们中的一部分人,特别是不爱好文学的同学们,可能都经历了这样一个不断追问,又不断迷惘的痛苦阶段,但是在今天,我想告诉你,你所经历的所有痛苦和迷惘都是值得的,因为你们花费了相当一段时间来严肃地思索人生中最重要的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将往哪儿去?” 正所谓“礼失而求诸野”。

当中国的知识界已经不再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的小保安,我们北外中文学院的青年学生们,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追问这些问题。

这是真正有价值的问题,而有价值的问题就是永恒的问题,它是没有答案的。或者说,对永恒问题的追问本身就是“功用”、就是“意义”,就是答案。

终有一天,你们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多么的与众不同。因为你们从入学开始,从发出这疑问的开始,就尝试学习人类获得智慧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方法——自我反省。只有自我反省的人才会追问意义,只有在对意义的追问中,人类才有可能得到独立的判断,只有在独立判断中,我们才有可能自己决定人生,而选择的自由是人类唯一的自由。

今天,是你们作为北外中文系学生的最后一次集会。今天,是你们作为北外中文系毕业生的首次启航。

请记住你们的出身,请记住你们每个人所习得的两项独一无二的超能力——自我反省的能力和审美的人生态度。这两种超能力,不一定带给你世俗的成功,但自我反省将让你获得“认识宇宙、超越自我”的智慧和勇气;审美的人生态度能让你保持“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生之乐趣。

请不要忘记你们所习得的人类最宝贵的经验。这两种能力将在未来的生活中帮助你寻找人生的方向,帮助你抵抗各种诱惑和欺骗,将让你在顺境中保持清醒,将让你在困厄中自我救赎。

虽然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虽然佛陀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应作如是观”。 但我还是更愿意把孔子的话作为临别赠言,送给大家——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 最后,祝贺大家获得文学学士、硕士、博士头衔。我为你们每个人感到骄傲。 愿天佑中华,愿孔子保佑我们,中文系的毕业生们。                                                                                                    2014年6月25日文华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