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与松井石根
松井石根在日本和中国都被认为是甲级战犯之一,特别是在中国人印象中,松井石根是南京大屠杀事件的十恶不赦的元凶。其实松井石根不是甲级战犯,同时他也是一个立场和性格都非常复杂的人物,更鲜为人知的是,他和中国历史上的许多重要人物都有过亲密的交往,特别是和蒋介石私交甚笃。
松井石根1878年7月27日出生在日本名古屋市的一个武士家庭中,明治维新后其家的武士俸禄被取消,加之家中兄弟姐妹多达12人,家境非常穷困。到了上学的年龄,家里没有钱供他,只好为他选择了不交学费的牧野幼年学校,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898年毕业,又入日本陆军大学。
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松井石根中断学业,随军进入中国东北地区与俄军作战。在首山堡一役中,松井所率中队几被俄军歼灭,松井本人大腿被枪弹洞穿。战后松井回国,继续就读陆军大学,于1906年毕业。在陆军大学的时代,他悉心研究中国问题,并学习中国文化与书法。
一般陆军大学的毕业生,在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服役后,有被派往各国使馆任武官的机会,而大多数人都希望去欧美各国,其次才是亚洲等。松井石根毕业后也被分配到参谋本部中国班,但松井主动要求去中国任武官,遂被派往北京任驻外武官,后被调任上海,受到当时支持孙中山革命的沪军都督陈其美的欢迎,而那时的蒋介石,正好刚刚毕业于陈其美在保定开设的保定军官学校,年仅20岁。
他仰慕日本的现代化军队与军事,非常希望到日本留学,陈其美将其介绍给松井石根,并安排蒋与松井石根见面。松井石根鼓励蒋介石到日本深造,并答应将在各方面给予支持。1908年4月,蒋介石来到日本,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翌年松井石根调回参谋本部,对初来乍到的蒋介石多方照顾,蒋介石遇到问题也经常找松井石根商量,他们在日本的交往一直持续到1912年10月蒋介石回国。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松井石根再次回到中国,作为驻外武官在北京和天津常住,在此期间他支持孙中山所领导的护法与反军阀运动,与当时的中国政界人物如孙中山、汪精卫、宋子文、胡汉民、何应钦、张群、戴天仇等结为挚友。
1927年,中国的国民政府分裂成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政府和以汪精卫等为首的武汉政府,在“正统”问题上,各方互不让步,剑拔弩张。武汉声称“迁都”,南京则表示欢迎来京“柄政”。结果是蒋介石于8月13日退避下野,促成8月19日的宁汉沪合流。
松井石根知道蒋的处境后,通过张群密约蒋介石来日共商中国政事,蒋介石遂于1927年8月24日秘密来日,时任参谋本部第二部部长的松井石根带着自己的心腹左藤安之助,多次与蒋介石、张群等会谈,并积极斡旋蒋与田中义一首相见面。
1928年9月15日,在东京青山的田中义一的私邸,田中义一首相、松井石根、左藤安之助及外务省政务次官森恪与蒋介石、张群举行秘密会谈,日本方面对蒋提出首先全面掌握扬子江以南地区,不急于北伐,并全力防止共产主义蔓延的建议,蒋对此赞同,日本方面则答应在这两方面全力主持蒋介石,但要求蒋承认日本在中国东北的权益。
蒋介石从日本回到上海以后召开记者招待会,指出:我们不能无视日本在满洲的政治与经济的权益。
但是翌年发生了日本关东军爆杀张作霖事件,后又发生"9·18"事变,使松井石根依靠蒋介石在中国建立亲日政权的计划受到沉重打击,对此松井石根十分愤怒,主张严惩爆杀张作霖的首犯河本大作,并向田中义一首相进言,据说田中义一也赞成松井石根的主张,准备严惩河本大作等,但当时的风潮是"上克下",下级将校动辄杀气腾腾,白刃溅血,田中义一屈服于他们的压力,此事不了了之。
1933年3月,松井石根就任军事参议官,同年8月,调任驻台湾日军司令官,组织“大亚细亚协会”,自任会长,言称欲以孙中山“大亚细亚协主义”为宗旨,把亚洲从白人的殖民主义之中解放出来。
1935年,发生了相泽三郎中佐在陆军省内斩杀军务局长永田铁三的事件,表明日本陆军的"皇道派"和“统制派”的内斗已进入白热化,据说松井石根不愿介入两派争斗,辞去军事参议官职务,于是年8月,转入预备役。
1936年,松井石根至中国广东广西两地,与胡汉民、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等人会谈,复至南京与蒋介石、何应钦和张群等人接触。
1937年8月,爆发淞沪会战,日本政府起用“中国通”松井石根为上海派遣军司令官,赴华指挥日军作战,他在接受委任时写下的"当时所感"中说:"余自陆大卒业以来,继先辈之志,在职期间,始终以日支两国之提携,复兴亚洲为目标,为此尽己薄力。
在支那南北驻在十有余年,时时祈念日支官民间相互融和提携。满洲事变勃发,余有所感,纠合朝野同志,组织大亚细亚协会,以促我同胞反省,图善处亚洲之大局之国民运动勃兴,一方又劝支那有识之士,使孙文之“大亚细亚协主义”觉醒,真挚实现日支提携之实。
昭和九、十、十一年间,余两三度历访支那南北,促其朝野之知友之觉悟,三十年之信念未有一日改变。不幸今日两国关系蹈如此破灭之命运,而今余亲率膺惩之师赴支那,真可谓讽刺之因缘。抚今忆昔,所感无量,而无论事态如何难为,须奉大命,体圣旨之所存,唯仁唯威,正所谓挥破邪显正之剑,有挥泪斩马谡之深深慨叹。"
淞沪会战持续近3个月,中日双方投入作战兵力超过百万人,至当年11月,侵华日军在松井石根的指挥下,以4万多人的伤亡代价,攻占上海。11月7日,日军参谋本部编成华中方面军,由松井石根兼任司令官,辖上海派遣军和第10军。
11月22日,松井石根正式向参谋本部呈报,主张“必须攻占南京”,12月1日,日本参谋本部据松井石根的要求,电令华中方面军攻占中国首都南京。同日,松井下达了准备攻克南京的作战命令。12日,日军第6师团以重炮猛轰南京中华门,炸塌城墙数处,日军蜂拥而入,南京沦陷。12月17日,松井石根率华中方面军举行声势浩大的“入城式”。
日军占领南京后,制造了大屠杀事件,松井石根也承认:“我军南京入城之际,惹起几多暴行掠夺事件,损伤皇军威德的事件不在少数。” 迫于国际舆论的巨大压力,日本政府于1938年3月5日召回松井石根及其部下将佐约80人。同年7月20日松井石根出任内阁参议,至1940年辞职。
在松井回国退役后的1940年2月14日,他在热海的伊豆山建立一座观音菩萨像(兴亚观音),这座观音像是用中国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的血土塑成,观音像向着南京方面合掌,松井石根亲笔写下的“兴亚观音缘起文”中有如下的一段话:
“余拜大命转战江南,所见亡灵无数,痛惜不堪。为凭吊此等亡灵,采江南各战场彼我之战血尽染之泥土,建立施无畏慈眼视众生之观音菩萨像,以此功德,永施怨亲平等之回向,与诸人同念此观音力,祈仰东亚之大光明。”菩萨像前有三块牌位,中间为“松井将军部下战死者灵位”,左右分别为“支那事变中华战殁者灵位”和“支那事变日本战殁者灵位”。
日本战败投降后,1945年9月19日,驻日盟军总部下令,将松井石根作为战犯逮捕入狱。
1948年11月12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定松井为战犯,处以绞刑。但他的罪名不是甲级战犯的“对和平的犯罪”,而是乙级战犯的“战争犯罪”和丙级战犯的“对人道的犯罪”。1948年12月23日零时,松井石根在东京巢鸭刑务所被送上绞刑架。
如上所述,松井石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物,而蒋介石对他的感情也十分复杂。据曾担任过松井石根的秘书的日本人田中正明回忆:在他1966年访台时,曾受到过蒋介石的接见,当他谈起在南京时曾和松井石根一起见过蒋介石时,蒋介石两眼含满了热泪,他说:我对不起松井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