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楼墓被盗 杨小楼其人其事(图)
推荐理由:本书由梅兰芳、周信芳、薛觉先、杨小楼、刘宝全、余叔岩、谭鑫培、俞振飞、红线女、厲慧良、程继仙、马连良、荀慧生等大师自述人生戏剧,细致展现中国戏剧大师在新旧文化革命下的境遇心路。是对中国四十年间戏剧大师的解秘档案。满身的才华从历史的走廊中穿行而过,本书仅为了纪念和致敬。
◎天津是杨小楼发祥地
小楼生于光绪四年,他比我小一岁,自幼入小荣椿科班。小荣椿为名武生杨隆寿、姚增禄所立,隆寿即梅兰芳之外祖父,内廷教师,光绪以后,宫中之武戏,皆其所指导。西后常亲看其教学,一次嘱内监曰:你们给他搬一个座儿,杨隆寿便叩头谢恩,戏界老辈最羡慕此事,说在佛爷前有座位的,只有杨隆寿一人。
小楼名嘉训,习武生,满科后搭宝盛和,人皆称之为杨三元,系用乳名也,彼时正是前边所说武生三派鼎峙的时期,青年角色不容易出头露面,于是停演了些日,又到天津去演唱。
小楼去了一趟天津,名气便大起来,但是名气大的原因很特别,他去天津之前,同时接了两个戏园子的定银,为此造成相争。这戏园子要先唱,那一个园子也要先唱,小楼当然两厢都不敢得罪,便借词推托,不能前往。
在这个时间,两个戏园更彼此登报,各说各的理由,闹得人人皆知,于是小楼之名大噪。后经人说和,在两边各唱若干日,小楼才去。因为大家在报纸上常常看到他这个名字,大家又常议论,闹得人人心目中,有一个杨小楼,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到津之后,一唱而红。
◎杨小楼被挑进宫当差
以上乃第一步唱红的情形,第二步乃是进宫当差,经人介绍,挑上升平署的钱粮,这在戏界,本等于一步登天。俗所谓一登龙门,身价十倍,不过虽同为内廷供奉,其受宠的程度亦大有不同。据戏界中人云:在宫中当差之角,在西后面前,红人虽然不少,然最红的莫过小楼了!
太监们说他怎么动作,西后都是喜欢的。西后最不喜欢王长林、李永泉二人,所以他们两个人常说:“人家杨小楼,在宫里来演戏,如同小儿往姥姥家来一个样,我们两个人来演戏,仿佛来打刑部官司的犯人一样!
”盖各角在西后面前红,则太监等对于他,当然就有面子;而西后不喜欢的人,所有太监对于他也就不会有面子,故他二人有这种说法。然终因他二人为从前老角不可少的配角,尤其王长林,更是小楼离不开的膀臂,故他二人的差使也不会被革。
◎杨小楼的天才与遗传
小楼之出名固然由于上边所谈的两种原因,但他的艺术,也是有特别优良的地方,倘艺术不成,专靠外来的帮助,那是永远不会成功的。几十年以来,我所看到的武角,以工架、身段、步法、姿势来论,当以钱金福为第一,自然王长林也不弱。
钱金福在三庆班学徒时,工架、身段、台步等等就很好,三庆班的规矩,每天各行的徒弟,都要走一个钟头的脚步,教师监视,每行都由好的一人领头,金福便是净行的领队人,这足以证明他的工架脚步优良。再有一次,与一人打赌,在地上撒了一层白灰面,一人在上头打把子,连打了两次,钱的脚印,前后一样,不爽毫厘,别人则乱多了,这足见功夫之深。
长林的工架、身段、台步等等,虽然不及金福,但也差不了许多。小楼自出名之后,演戏永没有离开他二人,也常私下研究研究戏,于是小楼在无形中受到很大的益处;不过小楼的好处,还是天才较学力的比例占得多。
我跟王长林聊过几次天,他谈过许多关于小楼的话。大略如下:小楼演戏,可以说是天生的,也可说是遗传性,为什么说他是天生的会演呢?因为他所学的技艺,他并没有照原学的来作,可是他也作得很好看,比方各角出台一挑门帘,总要聚精会神地用力,以便得好,尤其武生,更是如此;而小楼则不然,一出台帘,一低头,一扬头,就完了,可是也很好看。
又如亮相,别人都是照着锣鼓的四击头,硬砍实砸地交代,方显结实,有力量;而他则不然;前边稍微招呼,将到末一击之前,他已站好,等鼓点到的时候,他把肩膀一劲,靠旗子一晃,又俏皮,又美观,又省力,而交代也很准确,你看看他仿佛不卖力气,偷懒似的,可是他绝对不显懈怠,总之他是不到时候,不卖力气。
尤其是关于他生平各种的毛病,虽然是毛病,而观众多数都不讨厌。比方第一他爱闭眼,若在别的角儿,有这种毛病,那大家一定是讨厌的,而他这种毛病,则有大多数人不讨厌。
第二唱戏不入调,可是也不难听。第三是爱说“这个”二字,原文没有这两字。甚至不应有这两字,而他也可以随便添上,观众也不讨厌,甚至还有专学这个的。
第四是爱拱肩,在别的武生,这种毛病一定不好看,而他因为身量高,也不显难看。第五是爱存腿,存腿固然是各角应有的身段,尤其青衣更离不开,但武生则有时不甚合宜,而他永远有,亦因身材高,不显难看。
为什么说他是遗传性呢?前边说过的三派武生,他虽都看过,但他谁都不像,那么他像谁呢?确有点像他们老爷子,然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们老爷子就往上海去了,一直没回来,是他老爷子演戏,他并没有看过几次,那么他这样像他父亲,岂非遗传性呢!王长林谈完这套话,钱金福又找补一句,说胎里带来的,他们二位可以说是对小楼有深刻的认识及最好的评论。
◎杨小楼长坂坡
杨小楼有许多独到之处为别人不能企及的,总之,凡雍容华贵时将官,强壮稳健的武士,他演着都合适,兹略举敷出如下:“长坂坡”的赵云,百十年来,所有演过这出戏的人,除小楼的父亲之外,可以说是没有比他好的。因为赵云之为人,虽是武将,却极稳健,也可以说是雍容大雅,总之是一位儒将。
前边所说的三派之中,以俞菊笙演此为最好,但偏于勇健,黄李二位演的也好,但黄偏于轻松边饰,李则偏于精练利落,三人都稍欠儒雅,而小楼演此,一出场便不紧不慢,周身雅饰,与糜夫人对白一场,于着急之中,还不失大将的谨慎风度,后边的武场子,于勇武之中,还带儒将气概,这种种的情形,实非他人所及。
◎杨小楼与梅兰芳
杨小楼与梅兰芳二人,因为自幼同院居住,所以较为亲切。兰芳七八岁时上私塾,因受同学欺侮,不敢上学,他伯父打他,他也不去。小楼劝雨田,你越打他他越怕,待我来哄他去吧。于是小楼背负他去上学,走到该学塾的胡同门口,兰芳哭而不肯入。
小楼又背着他绕一大弯,进那一头之口,兰芳没走过这条道,才肯进去。到私塾,小楼对老师说明情形,老师把顽皮学生申斥一顿,又安慰兰芳,而小楼又在塾中陪伴了一回,以后才照常上学。兰芳常对我提此事,小楼亦常以此作为笑谈。
兰芳呼小楼为叔,二人常想合作。小楼兴建第一舞台,开幕时,把北平好角儿几乎一网打尽,就是没有兰芳,因为兰芳此时经常受田际云、俞振庭邀聘,相持数年。后经朱幼芬成班,才把小楼与兰芳约在一起。
他二人排出“别姬”之后,我本想再给他们排几出别的戏,但因兰芳往上海,回来后二人就没有再合作,也就未再编二人合作的戏,这是很可惜的事情。“别姬”的霸王虽然由小楼排出,但二人合演的次数并不太多,以后再演,总是义务戏,无钱可挣。
小楼常跟我说:“我唱了一辈子‘霸王别姬’可是没挣过钱!”这话是一点也不错的,因为堂会最能挣钱,但多因为项羽虞姬结果都死,嫌不吉利,故演的不多;而义务戏则无钱可得也,故小楼有此语,倘他二人能长期合作,则一定有许多好戏可排,我写此段文字,实在感触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