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楼嗓音 名角故事:杨小楼为摆脱“绯闻”毅然出家

辽宁省戏剧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艺术研究所所长助理

骆正

北京大学教授

经典唱词

赵云:(白)马来呀! [西皮散板]黑夜之间破曹阵,主公不见已天明。知恩报德本当应,上天入地去找寻。催马向北去探信!只看简雍倒埃尘。烦劳报与主公信,说俺拼死找夫人。

说起《长坂坡》这出戏,大家公认杨小楼唱活了戏中的赵云。而戏中“抓帔”的一场戏,在日后的电影《赤壁》中也能够看到。

历史故事

赵子龙单骑救主名扬天下

京剧传统剧目,又名《单骑救主》。取材自《三国演义》第四十一回故事《刘玄德携民渡江 赵子龙单骑救主》。据史书记载:东汉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秋,曹操在消灭北方群雄之后,率十六万大军挥师南下荆州。此时割据荆州的刘表病逝,其子刘琮不战而降,屯兵樊城的刘备感到形势孤危,被迫带领人马和不愿降的荆州官兵及百姓向荆州重镇江陵转移,曹操闻讯,恐其得江陵成为后患,令曹纯领精骑五千急追,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至当阳长坂坡,两军遭遇。

刘备仓猝应战,兵溃,弃妻子仓皇出逃。赵云于乱民中遗失了刘备家小,回身寻找,正遇曹军。危难中赵云奋不顾身地与曹兵展开了一场大战,后曹军大部队赶上,赵云奋力杀出重围救出甘夫人与刘禅。相传刘备部将赵云(字子龙)单枪匹马,七次杀进重围,救出甘夫人及幼主刘禅。

这一战让赵云名震天下,曹军胆寒。地以人显,人以地重,从此长坂坡这条高无峻秀之峰、低无隐栖之谷的山冈便成了闻名遐迩,令人神往的胜地。赵子龙单骑救主的故事也流芳百世。而在《三国演义》中则加入了糜夫人身受重伤行走不便,把阿斗托付于赵云后,不顾赵云劝阻跳入一口枯井自尽的情节,从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核心人物

赵云既有武功又有风范

《长坂坡》是一出武生戏,而且属于武生中的长靠武生,这种武生指的是在舞台上不仅要求角儿的武功好,功架好,还要求表演细腻并有一定唱念的功夫。例如《长坂坡》、《借东风》、《回荆州》等剧中的赵云,就是这样的角色,不仅要有好的武功,还要把赵云的大将风度,忠勇气概表现出来。所以,不是所有的武生都能够唱好武生戏。

而对于演过《长坂坡》这出戏的角儿们,大家公认的是杨小楼最擅演此剧,而且他也因此被称为“活赵云”。杨派指的就是杨小楼,据骆正介绍,杨小楼嗓音高亢宽亮,虽不以大段唱功见长,但无论“散板”、“摇板”、“流水板”及曲牌、引子,均富有特色。

他的唱腔吸收张二奎的唱法,不使巧腔,而逢高必起,多顺字滑腔的唱法,铿锵爽朗,他很讲究音韵之美,所以演唱的韵味很浓。杨小楼的念白,尖团分明,感情真挚饱满;处处吻合剧情与人物的特定性格,侧重于英武脆爽;善于以似断实续的黏连念法加强舞台气氛。

杨小楼有坚实的幼功,并有八卦拳等武术功底,虽然身材高大却极其敏捷轻灵,上下场亮相优美大方。他善于用动与静、快与慢、含与露等等的对比、反衬来加强表演,如对眼神的运用就是如此,无须明显做戏时眯缝着双眼,处于收敛状态,待到用时猛然睁开眼睛则格外有慑人力量。

他还善于吸收各个行当的长处丰富表演,如采用小生的三笑方式上场;化用净行的功架及用嗓技巧等。而杨派其他著名的武生还有周瑞安、沈华轩等人。

名角故事

杨小楼以武生挑班唱头牌

说到杨小楼这个人,他自幼坐科“小荣桩”科班,武功根底得自杨隆寿和姚增禄,之后又拜俞菊笙为师。他的父亲杨月楼是著名的文武老生,且有“杨猴子”的美誉,所以杨小楼在年轻的时候艺名就是“小杨猴儿”,而他的义父谭鑫培更指点他武老生戏如《战宛城》、《镇澶州》、《宁武关》等。

有这么优秀的师承,再加上他自己悟性高,细心揣摩,所以在舞台上,武功是纯熟简练,干净漂亮,以简驭繁,少许胜多。在人物造型的表现上,更是鞭辟入里、刻画入微、细腻传神、妙造自然。

在武生的表演上,很多人对杨小楼的评价非常高,甚至有人说在杨小楼以前,就连俞菊笙算上,都没有他这么集大成的表现。在他以后,不要说无人能和他并驾齐驱,就连学成他一半艺业的人都没有,所以杨小楼在武生界,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杨小楼在唱戏的时候对配角挑选也非常精细,而且要求很严。不过在台下,他却是一位恭而有礼的君子,极为谦虚,比如他正在扮戏的时候,遇到熟人介绍的朋友过来打招呼,他都会马上起立,“请您指教”地客气半天。

清末之后,戏班都是以老生和旦角唱大轴,因为生旦两行的戏多,这是顺理成章的趋势。以武生挑班的,清末有俞菊笙,为时并不太久。后来,杨小楼就挑班以大轴出现了。除了在1917年以前,谭鑫培晚年出演,杨小楼位居二牌;和梅兰芳、余叔岩合作时期,偶尔互挂头牌以外,杨小楼从1911年到1937年,他一直都以武生挑班唱头牌唱了二十六年,这在梨园史上,占了特别的一页。

除了老生以外,杨小楼还有反串花脸的瘾,这也许是精力才华过剩,欲求发泄为快。这一方面他倒很成功,因为他唱惯勾脸武生戏,对花脸戏只要没有大段儿的唱,总是得心应手。

“抓帔”一幕配合得天衣无缝

《长坂坡》是杨小楼代表作之一,杨小楼演的赵云对刘备的念白:“主公,且免愁肠,保重要紧。”除了嗓音嘹亮,面上还带出忧国忠诚的表现。刘备在那里叹五更一段一段地唱,赵云则时而闭目假寐,时而警觉巡视,杨小楼把胆大心细的保卫责任心,也表露无遗。

而在见糜夫人的那一场,杨小楼也表演得非常精彩。戏中表现时间紧急,赵云劝糜夫人上马,而不能逼迫。在催促中,还要保留君臣之间的分寸。而等到糜夫人以阿斗交付,赵云刚要接过,一想不对,急忙摆手打躬,惶恐万分。

因为此时要表现出赵云已猜透糜夫人打算一死以免累赘的心意。心中的那种惊恐、不忍心,都要通过赵云表现出来,而据看过杨小楼表演的人称,在舞台上,杨小楼表现的那种惶急痛楚的表情,真是把内心都演了出来。

等到糜夫人把阿斗放在地上,赵云马上蹉步过去。那时糜夫人已经跳上井石,“起范儿”要跳了。马上赶过去,这一手“抓帔”,转身跪倒,干净利落,必得满堂彩。但是只武生有功力,糜夫人配合不好也不成。像陈德霖、梅兰芳、尚小云、魏莲芳、芙蓉草几位给小楼配演糜夫人,都合作得天衣无缝。

“抓帔”要抓得天衣无缝的诀窍就是青衣在这一场上场以前,就要把帔从领子那里往后穿,也就是在里面褶子上套得松一点。等表现受伤后等待赵云上来相遇时,一直要保持松套着帔,而帔和里面褶子的水袖也要套得有点距离,不能扯在一起。

等跳上井台时,很快地把帔解开,赵云手放在糜夫人背上时,一按,一捻,旦角双手往后平伸,一抓就下来了。但是如果遇到没有火候的旦角,没有之前做好准备工作,往往武生抓上,而旦角挣扎着两只袖子半天还没有抓下来,那就是“脱帔”了。

如果遇到再有经验但不负责任的旦角,为图省事,上场就把帔脱了,披在褶子上,那更荒唐了,而这样的旦角也不配演糜夫人了。据刘新阳说,在电影《赤壁》中也有赵云“抓帔”的这一段戏,“想必电影当初在拍摄的时候,也是借鉴了京剧舞台上的一些表演手法了。 ”

因“绯闻”被迫当了道士

杨小楼还曾经当过一段时间“老道”,这段轶事曾经一直在戏迷之间流传。刘新阳说,杨小楼从19世纪末就已经开始名声大噪,他被同行尊为“武生圭臬”,被观众誉作“伶中俊杰”,喜欢看戏的慈禧太后也经常传杨小楼进宫唱戏。

清朝光绪年的某一天,杨小楼与他的义父谭鑫培同时被召进宫演出。演完了之后,慈禧非常高兴,赏给两个人一人一包银子,而在叩谢的时候,谭鑫培转身把自己领到的一包顺手递给义子杨小楼代拿。谁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让几位无事生非的王爷看见了,他们只看见杨小楼手里拿着两包银子,却不知内有谭鑫培的一包,误以为慈禧破格加倍恩赐杨小楼。

于是在那个年代的“绯闻”,就开始流传了出来,对杨小楼有各种猜测,猜测他为什么能够得到破格加倍的恩赐?这之间有什么隐情?最后越传越奇,不仅节外生枝,添油加醋,就连两包银子后来也传成了两包金子,一时间风靡世间,成了童叟尽知的风流韵事。

而杨小楼一向为人正派,作风严谨,听此谣传有口难辩,既不能解释更不敢声张,因为怕越描越黑,更何况还传的是跟慈禧之间的绯闻,怕慈禧闻风降罪,心情极其苦恼,终日闭户不出。慈禧不知谣传,仍不断传差杨小楼进宫唱戏,杨越是托病不去,宫里越是传唤得勤,而外面谣言也就越多越神。

杨小楼忍无可忍,只得弃艺从道,去北平西便门外的白云观出家当了老道,并取法号“杨传年”,终日诵经拜祖不问世事。直到辛亥革命以后,他才二次出山,再返戏曲舞台。

嘉宾话梨园

杨小楼就怕演关公的戏

在京剧中,与关羽有关的戏被称为老爷戏,杨小楼生性有些“迷信”,初动老爷戏《灞桥挑袍》,事先焚香顶礼的,就怕出错儿。那天扮演马童的是傅小山,武功跌扑极有根底。不过意外的是就在戏快结束之前,傅小山不知怎么,在台上把腿摔伤了,按说不应该,也不至于,可就是发生了。于是马童勉强草草收场,杨小楼演完很别扭,认为自己不应该动老爷戏。

不久以后,天津春和大戏院来人约杨小楼去天津演出,指定要有这出《灞桥挑袍》。杨小楼有点不愿意演,说这出戏的公事另谈;但春和一定要这一出,只好加点包银,勉强答应,其实也不愿意放弃这次天津之行。因为对于名伶们来说,出外演出收入要比在北京演出多得多,名伶去一次天津,能吃半年,去一次上海,能吃一年,当然不肯轻易放弃出外的。

杨小楼到了天津,心里总惦念这件马童摔伤的事。就在《灞桥挑袍》上演前夕,杨小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居然夜梦关公了。他起床后就头痛心慌,说什么晚上的《灞桥挑袍》也不能唱了。与院方紧急磋商之下,最后杨小楼遂“豁出老命”改演《长坂坡》与《安天会》双出。

当晚春和戏院门口,高竖起一块启事牌,红纸黑字,说杨小楼夜梦关圣,不敢动此“关戏”,改演《长坂坡》、《安天会》双出,以酬谢观众等语。因为在当时传媒不发达,没有电视广播,突然决定的事情,连报纸也发不上,要么口口相传,要么只能等到观众们晚上到了戏园子的时候才知道改戏了,当时院方在贴出去的告示上还附注:如不愿听此两戏,照退票款。

好在天津捧杨小楼的老戏迷不太多,大部分观众都是慕名而来。许多人没看过他的 《长坂坡》、《安天会》两戏,有的只看过一出。

现在一张票听这两出大戏,何乐而不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以绝大多数的人,都欣然入座,毫无怨言。当天晚上《长坂坡》是大轴戏,杨小楼饰演赵云,唱念做打异常卖力,较平时尤为精彩。 (刘新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