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刘文西 刘文西:为“国家名片” 创作毛泽东画像的美术家

初冬,在陕西省文联的支持帮助下,我们如愿在中国人民银行成立70周年之际,前往西安拜访了中国美术协会顾问、陕西省文艺界联合会顾问、陕西省美协副主席、西安美术学院名誉院长、黄土画派艺术研究院院长、第五套人民币毛泽东画像创作者刘文西。

11 月20日上午,在雁塔晨钟的述说声中我们来到了刘文西先生温暖如春的家中。刘文西先生安静祥和,时而静静地回忆,时而沉浸在思索当中,缓慢却认真细致地回答了我们的问题。不时的微笑,让我们感受到这位美术大家的睿智与幽默。

记者:刘院长,很高兴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2018 年是中国人民银行成立70 周年,人民币作为国家的法定货币、“国家名片”也走过了70 年历程,作为第五套人民币毛泽东画像的创作者,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请您谈谈您与人民币之间的故事。

刘文西:1997 年3 月,作为全国八届人大代表,我正在北京开会。当时中国人民银行正在设计第五套人民币,他们找了一些人画过几版,感觉都不是太理想。后来,有个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的参与第五套人民币设计工作的人员,说在中国画坛我画毛主席头像画的是最多的。

于是,中国人民银行直属的中国印钞造币总公司的相关人员找到了正在北京开会的我,想请我为新版人民币画主席头像。我们经过一番攀谈,他认为我充满黄土特色的艺术创作独具魅力,于是在会议结束后专程到西安拜访了我,并商量请我负责新版人民币上毛泽东头像的绘制任务。

制钞公司提供的照片不太理想,主席的面部轮廓感较弱,我有些犹豫。制钞公司的人就开玩笑说:“如果您画了,以后十几亿中国人都有您的画了。”我认真想了想,觉得这对自己是一次挑战,就欣然接受了任务。

这一切都在秘密进行着,因为一套国家货币的发行是极为重大的政治经济活动,属于国家机密,对外界秘而不宣。很快,便从北京传来消息,经过中央高层领导审查和专家评议,决定第五套人民币的画面为毛泽东一人,毛泽东肖像的绘制由我来担任。

对于一名画家来说,虽然担任这项工作从经济利益上所得甚少,而且,有一段时间的绘画创作也将受到影响,但这却是实实在在的为民造福、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且能从事这项工作本身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说实话,我平时的精力主要在艺术创作上,此次接受这项任务如同一次命题作文,对于画家的艺术思维和发挥有着一定的限制。但我心里明白,这项工作非同一般,完成的好坏是由全国人民来评说的,像与不像老百姓最有发言权。

为了向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我决定从零开始,并制定了一项计划。我用了大量的时间去寻访毛泽东的足迹,去感受和了解这位新中国缔造者的胸襟和气度。这一年,我上过井冈山,寻访了遵义城,到过宝塔山,在杨家岭浇过水,在陕北佳县住了段时间,到过西柏坡,几乎毛主席留下足迹的地方我都要去踏一踏、看一看,以便掌握第一手的素材。

在一切胸有成竹之后,我拿起了画笔,开始全身心投入创作。我把这次创作看作是我绘画生涯的另一个起点,一次挑战。其间,北京负责印钞工作的人员15 次乘飞机到西安,专程检验画样,每一次我都否定了前稿,重新再来。

每一次画完之后,我都要对着画稿静坐很长时间,让自己的思绪回到那段峥嵘岁月中。终于,20 天后,我依据解放初期毛主席在一次政协会上的照片,最后完成了这项特殊任务。1997 年4 月2 日画稿出来了,我如期将素描作品上交。拿到北京,一举通过审查。得知消息后,我恨不得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这片我热爱的黄土地上的所有父老乡亲们,但是,保密制度要求我不能这样做。

中央领导同志审查通过了素描作品,人民银行就把雕刻制版的任务让上海造币总厂、沈阳造币总厂、北京造币总厂等十家单位承担,然后给我送来十几块刻版让我挑选。我选出上海制币总厂刻制的那块版并提出具体意见。之后,人民银行又将修改过的版打乱编号再让我选取。

我选中的竟然还是上海造币总厂工艺美术师刻制的那块版,我认为这块版最接近我的创作。后来上海造币总厂这块刻版被用于印制100 元人民币。虽然1 元、5元、10 元、20 元、50 元人民币上的毛主席像用的都是我的画稿,普通人看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我最喜欢的还是100 元的那一张——思想家的睿智,政治家的气魄,逼真神似尽在眼神之间。

记者: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画毛主席像的?

刘文西:我出生在浙江嵊州,从学生时期就很崇拜毛主席,1949 年10月初,我的老家举行欢庆新中国成立大会,台上悬挂的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巨幅画像,是从嵊县中学搬来的,这是我的作品第一次出现在了如此隆重的场合。那时我十六七岁。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不停地画,一直到现在。除了毛主席,我也画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国家领导人。

画毛主席,要了解毛主席的方方面面。毛主席交流过的农民、警卫员、毛主席的女儿,我都有过接触。毛主席去过的地方,我也多次去过。有关毛主席的回忆录,我也都看过。要深入了解生活,要下苦功,有一次我到陕北佳县,一待就是一百多天,只要毛主席去过的地方,我都步行去过。

60 多年来,我去过陕北近百次,走遍了陕北的26 个县,完成了3 万余幅生活速写,我还沿着毛泽东和他的战友转战陕北时所走过的路,多次采访当年的老农民和老战士,收集、研究大量的历史文献资料,包括对当地老百姓和自然环境的速写,对陕北这片水土和这里的人早已有了深刻的了解,并产生了深厚的情谊。

记者:在您众多描绘毛主席的作品中,您最满意的是哪幅作品?

刘文西:是《毛主席与牧羊人》。画这幅画的时候,我24 岁。

1957 年, 我毕业实习时选择去陕北,一天,我在延河畔写生,见到一位牧羊老汉赶着一群羊从沟坎上走来,头巾、胡子、皮袄、腰带,让我一下子想到曾看过的毛主席在杨家岭与老百姓交谈的照片。

我随后走访了毛主席当年去过的村庄,找到了杨家岭的生产队长,向他了解毛主席当时怎么和农民交谈、谈了些什么内容,使人物更加立体丰满。

羊群不好画,一直不停地移动,山羊爱往上跑,我就要站在比它们更高的地方画,绵羊爱钻石头疙瘩,如果它要跑的话,我就往羊头上扔小石头,它就会回头,几次下来,羊群安分了。我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画了。

1960 年,《人民日报》发表了《毛主席与牧羊人》,毛主席看了说:“文西画我很像,他是一位青年画家。”

后来,我在延安遇见了叶剑英元帅,他说我的画描绘的很像延安时期的毛主席。并且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记者:在中国人民银行成立70 周年之际,感谢您帮助我们回忆第五套人民币毛泽东画像创作的过程,祝您健康幸福!

刘文西:谢谢!在中国人民银行成立70 周年之际,接受你们《金融博览》杂志的采访我也非常高兴。最后,我还有一点感受要和你们分享。现在我们国家发展已经进入到一个新的时代,人民币也开始走出国门被更多的国家接受和使用,这是值得高兴的大事。我们知道,人民币的发行和使用是一项非常严肃的工作,代表的是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也就是我们的国家形象,在设计、雕刻、印制、发行各个环节中都要严肃认真,不能马虎。

本文刊载于《金融博览》2018年第12期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