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王玉琴 缅怀一代秦腔名伶王玉琴(二)

记得,2006年的春月,袁博带着戏迷的问候,走进了你的家中,我聆听着你的故事,伴着你苦涩的回忆,噙着泪水,写下了《德艺双馨王玉琴—-补听了粉墨人生王玉琴访谈后,谈谈个人感受》的文章,发在了大秦腔杂志。

记得,2006年的初春,我颤抖地、忐忑地拨通了你的电话,传来你那铿锵质朴的话语,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那是2006年的秋天,你提前半个小时坐在了小区门口,等待我们的到来,一双黑布鞋,略起小花,的件紫红色的毛衣上缀上几朵深黑色的花瓣,上面套着一件牛仔马夹,如果不是友人的介绍,我实在把这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老太太和舞台上的王玉琴结合起来,因为你竟是这样的朴实。

虽然说七十多岁了,但头发依然黝黑光亮。我们走上前问:"王老师,不是说在家接你吗,怎么你在门口等呢?""哎呀,你们不是说两点来吗,我一点半就坐到这了,怕你们寻不见我屋嘛,你们咋才来呀?"一句话,问的我不知如何应答,一看表,因为堵车,竟然都快两点半了。

走进聚会的现场, 百余双眼睛齐刷刷地向你看来,这就是一代名流王玉琴,这就是不再唱戏的王玉琴,这就是已淡出舞台多年的王玉琴。那笑容,是如此的开心,那脚步,是如此的从容,戏迷再次看到了你,你也再次回到了戏迷中间。

"亲爱的观众们,我这个(身体)确实不争气,(对不起)好多观众对我的要求,我也想把我的精神拿出来,为大家好好演出,但是呀,我的精神实在不行,我实在对不起我亲爱的观众们。但是,我这次回去把身体好好养,能再和我的亲爱的观众同志们见面,好不好?掌声,雷鸣般的掌声在全场两次响起,王玉琴,这个属于时代,属于秦腔的名字,又回到了观众中。

两个"实在",三个"亲爱的观众们",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零距离,如此地感人肺腹,也道出了你的心声。

记得,2007年的5月,你病了,近半月处于昏迷之中,顽强地你,和病魔作着抗挣,当我走进病房的刹那,看到已经浮肿的你、浑身插满药管的你,泪水迷茫,竟不能语.

记得,2007年的10月,一年中,已七八次住院,睡在病房一旁的角落里,苍白地脸上写满无奈和冷清,这就是全国劳动模范?这就是全国三八红旗手?这就是把秦腔带往日本的艺术家?我不禁向同病房的人讲起你,讲起你的舞台,讲起这个响誉西北的"活三娘"。我带着戏迷迷的问候,带着浓浓的墨香,来为你的生命祈祷。

记得,2008年的春天,当我迈进你二十多平米的小屋时,看到已瘦弱憔悴地你,头发已渐花白的你,拉着你的手,哽咽不语。"娃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咋可这样子做啥呢嘛,你王老师命硬着呢,莫事,你王老师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反倒来劝慰我。

记得,2008年的夏天,你穿了一身浅白花色的休闲花衣,端坐在客厅看电视,我来邀请你看秦腔剧院的《三娘教子》,你面带微笑地说:"我现在,不看戏,一天莫事看个电视连续剧,天天不漏,一集不越,这也是我个精神寄托,只要身体好了,我呀,啥事都不想。"

那是2009年的元月。

清晨--记得那个清晨的阳光格外明琅和清新,我和朋友敲开了你的家门。凌乱的房间里,你弯曲地像个问号一样,萎缩地钻在被窝里。"王老师,我可来了"。保姆揭开被子,你臃肿苍白脸,几乎失神地目光,头发剪地很短很短,也白了大半,我傻了,第一眼,没有看出来这就是你,因为你毕竟面目不可认了,这才听保姆说,你病了,又是半个月,而且好几日水米未进,只在小诊所打些针来维持生命。

挣扎的穿了上衣,"小李子,给我洗脸吧。"依然不改你干净的生活习惯,把人生最好的一面总是留给你亲爱的观众。洗完后,我们扶起你,半躺在床上。我们给你讲笑话,逗你开心,品评你的艺术人生,带来你早年的许多录音资料。

长嘘一声"不听,不听了,以后吧,奥",你仍是这样的不爱戏,不谈戏,我知道,你为戏曲伤透了心,戏曲带给你的除了心酸就是心痛。这一回,应该也是你今生最后一次听戏,听自己的戏,这就是在这一次,我更加深入地走直了你的心灵,走进了你的精神世界。

我这个身体呀,原来确实好,不知道个累,不知道个乏。我敢人家其他人都可怜,那时候,吃的是瓜菜带,白天要演出,晚上还要看娃,家里有老有小。到现在,你看,就落了这一身的病。看见针我就啪啪,这几年针把我打怕了。我现在就是想死,我这心里头攻的很,性格也孤僻,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死,反正我不想活了---这一席话,至今仍在我耳边回响,我今天才知道这就是你的遗言,我是在和你生人作死别。

望着病榻上的你,突然想起,到2010年,你就从艺整整七十年了,我和同行朋友,准备给你举办一场从艺七十周年的纪念活动,起初你强烈反对,坚持不办,经不住我们的死缠硬磨,你才基本同意这个想法。完罢,又淡淡一笑说:你看我还能活到那时候不?"我们肯定地说,能,一定能,因为你是百岁挂帅的真太君,你是德艺双馨的真艺人,老天爷和戏迷们都不会让你这么快就走的。

临别之际,你聚上眼睛,用颤抖地手在送给我的照片背面写下了"王玉琴"三字。这是你今生最后一次写字。这一次,你讲起了自己的从艺,舞动手指谈到了父亲去世后你被迫进社所学的第一出戏《断桥》,道出了"修就了五百年来到世间"的那句终生难忘的戏词。

这一次,你向我说地最多的话就是:娃呀,我想死,反正我就是不想活了,带着沉甸甸的诺言,我走出了你的家门。

2009年2月,我多次打电话,你虽病榻,但传来的总是那铿锵有力的声音。

2009年3月,病然中的你多次向家人及身边的人问到我,谈到我。我不知道,你想说些什么,还想给这个世上再留下些什么,我知道,你的内心很孤独,也很无助。

3月13日中午,王老师,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离我们而去了,王老,你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一个一诺千金的人,竟然在分别月余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但留给我的,却是今生难以弥补的悔恨。王先生,你真真正正的走了。

巍巍秦岭仰德教,滔滔渭水动悲哀。

14日晚,包括尚友社部分演员和小区周围及部分戏迷在内的约七十人在易俗社家属院为你送行,第二天,你的骨灰长眠在三兆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