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枚鱼玄机 唐代名妓之五鱼玄机
一个女子。也许很普通,世上的人,非男即女。
如果是一个美艳女子呢?古今中外,亦不少见。
如果是一个美女诗人呢……也许要浮想联翩了。
今天故事的主角是鱼玄机,唐末才女——一位令人浮想联翩的诗才佳丽。
她有多美呢?唐人皇甫枚是与鱼玄机基本同时代的人,做过县令,他在自己的笔记《三水小牍》里盛赞鱼玄机有“倾城”之貌。既然皇甫枚与鱼玄机时代相近,他的话还是足信的。而且,鱼玄机自作的一首诗,存世有残联,讲到“云情自郁争同梦,仙貌长芳又胜花”,说一个女子漂亮,天上的云彩看见她,竟然抑郁了,云彩晚上梦见和这个美女竞美,一定是惨败;还说,女子貌若天仙,在芳草之上,又胜于鲜花。
我想,这肯定是鱼玄机的自喻。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自信的。
既然自信自己的风姿,鱼玄机自然喜爱游玩(美女都爱逛街),于是又有残联留世,“绮陌春望远,瑶徽秋兴多”。春光明媚,郊野阡陌交通,绿草成茵,花团锦簇,这些花花草草都是自然生成的,不似现在城市里的园林绿化,古时的乡间小路被鲜花芳草装点成了“绮陌”。绮陌之间,一丽人伫立远望深思。是不是又令人浮想联翩了?
秋风萧瑟,丽人抚琴,怕也有“殷勤语不得,红泪一双流”的娇弱可怜,她在思念自己的情郎。
鱼玄机之美,当然谁也无法目睹了。这一点,林徽因是幸运的,林大美才女,留世有相片。但是,鱼玄机又是幸运的,正因为她没有相片留世,才给予世人更大的想象空间。她遗世的诗作和残章断句,仿佛也能堆砌起一座令人赏心悦目的丽人塑像。
有人说鱼玄机的父亲是唐末长安的穷秀才。考究野史(正史未为鱼玄机立传),她的父亲当是唐末长安的倡人,一位能歌善舞的演员。大唐盛世,哪怕到了末季,也残留有歌舞升平的遗迹。鱼父即是明证。只是,他早逝了,却留下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女儿。
玄机,字幼薇,一说蕙兰。幼时爱读书作文,尤其有诗才。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开始仰慕老庄清虚之道,有修炼之志,不久入长安咸宜观为道士。这是皇甫枚的说法,他隐去了玄机修道的真正缘由。其实,玄机曾嫁给当时的状元李亿为妾。一对才子佳人,吟诗作对,小妾受到丈夫的专宠,终于导致正妻的妒恨,驱逐玄机。李亿无奈遣送玄机入咸宜观。玄机曾哀怨地写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唐代的佛寺道观,并非真正的脱离尘俗之所。非但难离尘俗,反而是尘俗中人的焦点,连皇帝也瞩目。唐初有高宗李治迎武媚娘于感业寺的明例,后有玄宗设法娶了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也拜托了寺观的“洗白”。以致,寺观反倒成了儿女缠绵之处。
寺观的宫宇之中,不乏妩媚的女郎,个个清丽疏朗,簪星曳月。又都是才女,终日吟咏以自遣,士大夫、权贵富豪子弟,无不趋之若鹜。那里有腥气,岂能不诱猫?难道,长安的寺观,竟是昔日北京的“天上人间”?
这些女郎之中,玄机是杰出者。她修道之余,往往也要吟咏一些事关风月用以赏玩的佳句,每每会在文坛士林中广为传播。
不知玄机入咸宜观之初,是否坚执保全清白之躯的念想。可以料到的是,状元李亿送玄机入咸阳观,一来考虑为玄机谋得一个栖身之所,二来可以模仿高宗与玄宗,能够继续与爱妾玄机缠绵。只是,玄机的才貌过人,美女门前哪能没有是非呢?比状元李亿更为强势的所谓“豪侠”,在京师中多得是,他们一掷千金,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身为小小的朝廷“补阙”官的李亿,估计万万未曾料想,玄机终至脱离了自己的护佑。在男权世界里的弱女子,也无法自持,在那些“豪侠”们的交相挑逗之下,索性放纵,情波荡漾,水性杨花,甘心与他们从游居处了。
京师里的风流之士,打扮得衣冠楚楚,彬彬君子,踏破门槛,竞相造访,只求一夕共处。有持酒乘车而至者,玄机必然抚琴赋诗相侍,吟咏酒后,不免也要逢场作戏,以身相委,云雨笑谑,放浪形骸。也有腹中空空、才学疏浅、假装斯文的无赖子弟,与玄机相处,相形见绌,自惭形秽。
此时,不能不提及才子温庭筠①了。温庭筠有一杆秾丽鲜艳的翰笔,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还有满腹的才思,他是唐初宰相的后裔,也是词的鼻祖,曾在一场科考中为八人充当枪手,又写下千言诗作。锋芒毕露,惹得当权者不悦,始终没有做上大官,干脆在诗酒佳丽中度日了。
看看温庭筠的词,“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如果不是一个多情厮混于闺阁的才子,是写不出这样的词句的。温才子比玄机大十几岁,甚至二十几岁,却不妨碍二人的交往,多有和酬之作。玄机的《寄飞卿》,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这是玄机嗔怨温庭筠不给她写信。没了温飞卿的信札,玄机几难度日。缠绵如斯!
温庭筠在玄机心目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而且,温庭筠又是李亿的老师,李、鱼二人的媒人,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谁曾想到,仙子若玄机者,竟也埋藏着嫉妒狠辣的心。
玄机的婢女绿翘②,也是聪慧姝丽女子。有一天,玄机被邻居女伴邀请家中做客,即将出行,玄机告诫绿翘说:“今天若有熟客,只须告诉他我在某处。”当日,玄机被女伴挽留至日暮,方才归家。绿翘迎出门来,报告:“今天恰好有某客造访,知道您不在,未曾下吗,直接离去了。”
这到访的客人是玄机的一个情人。玄机听到绿翘的报告,既憾且疑,担心绿翘和他有私情。
到了夜里,玄机关闭大门,点上油灯,召来绿翘卧室内讯问。绿翘百般辩解,却使得玄机愈加恼怒。当即喝令绿翘脱光了衣服,拿着木棍劈头盖脸一阵猛打,只打得绿翘皮开肉绽,气息奄奄。绿翘只是坚执“绝无私情”。最后,绿翘问玄机讨来一杯清水,酹洒于地,起誓道:“炼师(指鱼玄机)打算修道以长生,却不能忘记儿女欢情,反而妄加揣测,诬赖好人。
今夜我绿翘必死于炼师棍下。若有苍天,谁也压抑不了我的冤魂,必不苟且于冥冥黄泉之下,任由炼师放纵逞凶!”言毕,气绝身亡。玄机恐慌,一个人将绿翘的尸体拉到后院,草草掩埋。当时正是正月间。
不久,又有客人来访,欢宴之余,到玄机后院小便,正好来到掩埋绿翘处,发现数十只绿头苍蝇盘旋飞复,而且有血迹残留。客人告诉了自己的仆人,仆人又告诉了自己的哥哥。仆人的哥哥是个衙役,曾经向玄机勒索钱财不果,衔恨在心。这衙役看破倪端,带着一群人扛锹曳锄,突然袭入玄机后院,起获了绿翘的尸体。玄机被捕入狱,供认不讳。
杀人偿命,古来有之。玄机被京兆尹温璋定以死罪。朝中不少政客纷纷为玄机说情。温璋向来严肃,还是把案卷奏报皇帝。唐懿宗朱笔一挥,玄机竟身首异处,一代才女佳人顷刻间香消玉殒,零落成泥。
“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狱中的玄机只能与明月为伴,昔日的李亿、温庭筠、“豪侠”们不知所踪。多日的羁押,终日的愁苦,凤冠霞帔不在身,只有清虚的微风吹开狱服的短襟。
自古红颜多薄命。玄机有才有色,亦阴毒;绿翘有慧有貌,亦无辜。弱女子孤艳世间,也只有此宿命矣。
①温庭筠(约812年—约866年),本名岐,字飞卿,唐代诗人、词人。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
温庭筠是唐初宰相温彦博之后裔,出生于没落贵族家庭,富有天赋,文思敏捷,每入试,押官韵,八叉手而成八韵,有“温八叉”之称。然恃才不羁,又好讥刺权贵,多犯忌讳,又不受羁束,纵酒放浪。因此得罪权贵,屡试不第,一生坎坷,终身潦倒。唐宣宗朝试宏辞,温庭筠代人作赋,因扰乱科场,贬为隋县尉。后襄阳刺史署为巡官,授检校员外郎,不久离开襄阳,客于江陵。唐懿宗时曾任方城尉,官终国子助教。
温庭筠精通音律。工诗,与李商隐齐名,时称“温李”。其诗辞藻华丽,秾艳精致,内容多写闺情。其词更是刻意求精,注重词的文采和声情,艺术成就在晚唐诸词人之上,为“花间派”首要词人,被尊为“花间词派”之鼻祖,对词的发展影响较大。在词史上,与韦庄齐名,并称“温韦”。其诗今存三百多首,有清顾嗣立重为校注的《温飞卿集笺注》。其词今存七十余首,收录于《花间集》《金荃词》等书中。
②绿翘(另一说法叫绿珠)是唐武宗时期著名美女诗人鱼玄机的侍女,出落得肌肤细腻,身姿丰腴。受鱼玄机的影响,也颇为善弄风情,双眼含媚。因绿翘做事机灵,又十分乖巧听话,所以深得鱼玄机的信任和重用。因鱼玄机产生妒意而被杀。故事真实性不确定,仅被作为野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