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敦煌 张大千如何疯狂破坏敦煌壁画

2019-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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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1959年于右任(前排左).张大千(前排中).张群(前排右)合影甘肃榆林窟外景,1943年.罗寄梅摄.图中左侧桥上站立者为张大千傅斯年.李济致信于右任:张大千在敦煌破坏壁画,情形很严重曾有不少人替张大千破坏敦煌壁画的行为做过辩护张大千敦煌 张大千如何疯狂破坏敦煌壁画近日,有情侣因在故宫三百年铜缸上"画心刻字秀恩爱"而遭舆论声讨.不过,揆诸历史,为个人喜好而破坏文物这种事情,名人们干得也不少,只是或为尊者讳,或因现实利益勾连,大多隐而不彰.张大千40年代对敦煌壁画的破坏,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1959年于右任(前排左)、张大千(前排中)、张群(前排右)合影

甘肃榆林窟外景,1943年。罗寄梅摄。图中左侧桥上站立者为张大千

傅斯年、李济致信于右任:张大千在敦煌破坏壁画,情形很严重

曾有不少人替张大千破坏敦煌壁画的行为做过辩护

张大千敦煌 张大千如何疯狂破坏敦煌壁画

近日,有情侣因在故宫三百年铜缸上“画心刻字秀恩爱”而遭舆论声讨。不过,揆诸历史,为个人喜好而破坏文物这种事情,名人们干得也不少,只是或为尊者讳,或因现实利益勾连,大多隐而不彰。张大千40年代对敦煌壁画的破坏,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张大千敦煌 张大千如何疯狂破坏敦煌壁画

1941年初,张大千率妻儿门生,抵达敦煌莫高窟“考察”。一共待了两年七个月。期间破坏壁画甚多。不过,对张的这一行为,迄今仍有不少辩护之词谬种流传。如有人以“亲历者”身份公开刊文:“我在敦煌莫高窟工作过十多年,据我亲眼所见,张大千先生不仅没有破坏过敦煌壁画,相反对恢复和整理敦煌壁画艺术做出了不可否认的贡献。

”更有张的友人谢稚柳辩称:“要是你当时在敦煌,你也会同意打掉的,既然外层已经剥落,无貌可辨,又肯定内里还有壁画,为什么不把外层去掉来揭发内里的菁华呢?”①

这些辩护都站不住脚。张大千不但乱剥壁画,还乱在壁画上勾描,甚至题写自己的名字

之所以说上述辩护之词乃“谬种流传”,是因为张大千破坏敦煌壁画的核心档案尚在,不容辩驳。兹引1942年12月5日傅斯年、李济给于右任信函如下:

“右任先生院长赐鉴:去年年底,济(李济)接四川省立博物馆馆长冯汉骥、华西大学博物馆馆长郑德坤两君联名一函,谓:卫聚贤君自敦煌考古归来,在成都公开讲演,有云:敦煌千佛洞现尚保有北魏、隋、唐、宋、元、明、清历代壁画,张大千先生刻正居石室中临摹。

惟各朝代之壁画,并非在一平面之上,乃最早者在最内,后来之人,于其上层涂施泥土,重新绘画。张大千先生欲遍摹各朝代人之手迹,故先绘最上一层,绘后将其剥去,然后又绘再下一层,渐绘渐剥,冀得各代之画法。

冯、郑二君认为张先生此举,对于古物之保存方法,未能计及。盖壁画剥去一层,即毁坏一层,对于张先生个人在艺术上之进展甚大,而对于整个之文化,则为一种无法补偿之损失,盼教育部及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从速去电制止。

斯年“右任先生院长赐鉴:去年年底,济(李济)接四川省立博物馆馆长冯汉骥、华西大学博物馆馆长郑德坤两君联名一函,谓:卫聚贤君自敦煌考古归来,在成都公开讲演,有云:敦煌千佛洞现尚保有北魏、隋、唐、宋、元、明、清历代壁画,张大千先生刻正居石室中临摹。

惟各朝代之壁画,并非在一平面之上,乃最早者在最内,后来之人,于其上层涂施泥土,重新绘画。张大千先生欲遍摹各朝代人之手迹,故先绘最上一层,绘后将其剥去,然后又绘再下一层,渐绘渐剥,冀得各代之画法。

冯、郑二君认为张先生此举,对于古物之保存方法,未能计及。盖壁画剥去一层,即毁坏一层,对于张先生个人在艺术上之进展甚大,而对于整个之文化,则为一种无法补偿之损失,盼教育部及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从速去电制止。

斯年(傅斯年)等得此函后,对于冯、郑二君之意见,深表同情,惟以张先生剥去壁画之举,冯、郑两君未尝亲见,仅凭卫君口说,或有失实,深恐有伤贤者,故未敢率尔上尘清听。

以后间接闻之教育部派员前往者,亦作同样说法,斯年等亦未以奉陈。本年夏,西北史地考察团组成,延聘西南联大教授向达先生参加,向君为史学界之权威,其研究中西交通史之成绩,又早为中外人士所共晓。

九月间,由渝飞兰,西至敦煌,顷接其来函,谓在千佛洞视察一过,并与张大千先生相识。张先生雇用喇嘛四人,益以子侄、学生之助,终日在石室内临摹壁画。壁画有单层者,有数层者;数层者,由历代加绘积累而成……‘辛巳八月发现此复壁有唐画,命儿子心,率同画工口口、李富,破三日之功,剥去外层,颇还旧观,欢喜赞叹,因题于上。

蜀都张髯大千。’又,临摹之时,于原画任意钩勒,梯桌画架即搁壁上,如何损及画面,毫不顾惜。

向君认为此种举动,如尚任其继续,再过二、三年,千佛洞壁画将毁坏殆尽,因草成《敦煌千佛洞之管理研究以及其他连带的几个问题》一文,寄来此间,斯年深觉向君此文关系重大,埋没可惜,故油印廿余份,分送有关艺术之友人……至于向君将千佛洞收归国有,设立管理所之建议,及斯年之附注意见,亦冀大力劈画促成。庶几国家重宝,得以永存……”②

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出,张大千破坏壁画一事,自1941年他率团队抵达敦煌后,就已引起了学术界的注意,而且告状信很早就递到了傅斯年和李济手中。但傅、李二人碍于张大千在政学两界的深厚关系,更碍于其和于右任乃是密友,在未获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没有采取行动。

直到著名史学家向达1942年随考察团前往敦煌,亲眼目睹了张大千大肆剥掉外层壁画,而且还在壁画上随意涂抹,甚至题上自己的名字“蜀都张髯大千”……向达深感“千佛洞壁画将毁坏殆尽”,向傅、李写了详细的报告,傅、李二人才以联名函的形式,请求于右任以私人管道制止张大千。

著名史学家向达,是阻止张大千将敦煌壁画破坏殆尽的最大功臣

教育部考察团目睹了张大千不按原图临摹外层壁画,被毁壁画永难再现

傅、李信中提到“间接闻之教育部派员前往者,亦作同样说法”,乃是指由王子云任团长的教育部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张大千率自己的团队在莫高窟“考察”时,该考察团也在莫高窟做调查。王子云目睹了张大千对壁画的临摹方式,很不以为然。

王说:“我们(临摹的)目的是为了保存原有面貌,按照原画现有的色彩很忠实地把它摹绘下来,而张大千则不是保存现有面目,是‘恢复’原有面目。他从青海塔尔寺雇来三位喇嘛画师,运用塔尔寺藏教壁画的画法和色彩,把千佛洞因年久褪色的壁画,加以恢复原貌,但是否真是原貌,还要深入研究,只令人感到红红绿绿,十分刺目,好像看到新修的寺庙那样,显得有些‘匠气’和火气。

”③换言之,张虽然在毁坏外层壁画时,留下了临摹稿,但他的临摹,并非对被毁壁画的忠实记录,相反,只是根据个人理解而绘成的“还原图”,这就直接导致被毁壁画已没有任何可能再现,惟张大千拥有独一份的带有强烈个人印记的“还原图”。

向达目睹张大千因个人喜好,“大刀阔斧,将宋元壁画砍去”

向达向傅、李二人反映张大千对文物的破坏,傅、李二人再向于右任转述时,是做了弱化处理的。姑引一段向达致傅斯年书信原文:“张大千以一江湖画家,盘踞此间,已历年余,组合十余人,作临摹工作,任意勾勒原画,以便描摹,损坏画面,毫不顾惜。

且以洞窟作为卧室,镇日关锁,游人裹足。尤其令人愤慨者,为擅自剥离壁画。张氏崇拜北魏、隋、唐,遂以为宋以下无一可取,凡属北魏、隋、唐原开而经宋元重修者,辄大刀阔斧,将宋元壁画砍去,以求发见隋、唐作品年号、题识,唯日孜孜,若恐不及。似此更二三年,千佛洞遭罹浩劫,将不知伊于胡底矣!”④

被砍掉的壁画彻底损毁,露出的新壁画也多因毫无剥离技术而残破不堪

在给曾昭燏的书信中,向达对张大千破坏文物的行径,有更细致的描述:“临画本是佳事,无可非议,而此辈对于壁画,任意勾勒,以便描摹,梯桌画架,即搁壁上,是否损及画面,毫不怜惜。并即以洞窟作为家人卧室,镇日上锁,观者裹足。

而最令人愤恨者,为任意剥离壁画一举。千佛洞各窟,往往有为北魏隋唐原开、经五代宋元人重修者。画面偶尔剥落破损,原来面目,暴露一二。张氏酷嗜北魏隋唐,遂大刀阔斧,将上层砍去,而后人重修时,十九将原画划破,以使灰泥易于粘着。

故上层砍去后,所得者仍不过残山剩水,有时并此残山剩水而亦无之者。如张氏所编三0二号窟,窟外经宋人重修,张氏将宋画剥去,现唐人所画二天王像,遂续将此窟门洞宋人所画一层毁去,下乃一无所有,而宋人画已破碎支离,不可收拾矣。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夫千佛洞乃先民精神所聚,为中国艺术上之瑰宝,是国家所有,非地方个人所得而私。张氏何人,彼有何权,竟视千佛洞若私产,任意破坏,至于此极?此而可忍孰不可忍!”⑤

在稍后以化名“方回”公开发表的万字长文中,向达痛心疾首地指出了张大千行为的巨大破坏性:

“千佛洞各窟往往有原是北魏隋唐所开,而经五代西夏以至宋元人重修的。第一层画面偶尔剥落,便可看出下面还有一层或者两层的痕迹。一位偏好北魏隋唐以至于五代的艺术家,便大发其历史癖,大刀阔斧的把上层砍去,露出底下一层来供他们欣赏。

但是在重修壁画的时候,往往还把下面一层划破凿烂,后来的泥灰才能粘上,剥离之后,所得者不过是一些残山剩水而已。即或下层未被剥坏,而被上面的泥土粘住过久,一经剥离,下层画面的色彩以及墨迹,也往往连带的粘去了。

所以剥离壁画,在技术上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在技术问题没有得到满意的解决以前,个人的意见,以为还是不要轻易去动手剥离的好。随便剥离,往往得不偿失,后悔无穷。至于描画时之不可任意将原画加以勾勒,不可将桌梯之类靠在壁画上,以免损坏画面,那是学画的人顶起码的戒条和道德,用不着一一细说。

但是很不幸的,这种剥离壁画和描画的工作还在进行着,没有人能劝止,也没有人来劝止,眼见得千佛洞壁画,再过二三年,便要毁坏殆尽了,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⑥

虽于1942年底遭曝光,但张大千手眼通天,仍迟至1943年11月才离开敦煌

但是,向达的大声疾呼,并没有能够得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到1943年4月,才有甘肃省政府主席谷正伦致电敦煌县长陈儒学,请他“转告张君大千,对于壁画,毋稍污损,免兹误会。”与此同时,张被聘为“敦煌艺术研究院”筹委会委员。

该年11月,张大千才带着自己的团队迟迟离开敦煌。就现有材料来看,张大千及其团队,对敦煌壁画的破坏,至少自1941年底延续至1943年初,至于破坏总量如何,因向达当年的统计资料散佚,今日已难详细考证。⑦学术界针对此事,当日曾有感慨:“近来国人颇言开发西北,敦煌艺术遂常为名流所注意,然其所成立机关之一,以于髯(于右任)为护持,张大千为主干,西北古迹之能否长存,恐为一疑问。”⑧

事实上,除破坏壁画一项外,张大千还带走了数量不明的敦煌文物。据敦煌研究院资深学者贺世哲披露,“据我所知,张大千先生只是把张君义手交给前敦煌艺术研究所,现在还保存在敦煌研究院,其余文物张大千先生都带走了,后来流散到日本天理大学图书馆。”⑨

注释

①李永翘,《张大千年谱》,四川省社会科学院,1987,P482-483。②该函原件现藏台湾中研院;函中提及四川省立博物馆馆长冯汉骥、华西大学博物馆馆长郑德坤对张大千的控告函,写于1941年12月20日,原件亦藏于台湾中研院。

③王子云,《从长安到雅典:中外美术考古游记》(上),岳麓书社,2005,P70-71。④⑤向达致傅斯年函,1942年11月5日。向达致曾昭燏函,1942年11月5日。⑥向达,《论敦煌千佛洞之管理研究以及其他连带的几个问题》,重庆《大公报》,1942年12月27日、28日、30日连载。

⑦向达曾撰有一份《敦煌千佛洞各窟剥离剜损略表》,但不知现存何处。见荣新江,《惊沙撼大漠——向达的敦煌考察及其学术意义》,收录于《向达学记》,三联书店,2010。⑧汤用彤致胡适信,1943年1月19日。⑨贺世哲,《对张大千“不曾破坏敦煌壁画”之质疑》,《敦煌研究》2001年第0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