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蕉兰题杂存 白蕉书法《兰题杂存》彩板手卷之精彩
在中国书法的表现形式中,手卷、册页、尺牍是最为随意和自由的几种表现形式,正、行、草可相间书写,高、中、低可错落安排,十分富有形式美感和表现力,随着卷子的打开,观赏者会感受到书写者随机变化的手法,犹如漫步园林,充分享受一步一景、景随身移的渐入佳境的妙趣。
白蕉在本卷的书写中,或行取楷意,举止投足顾盼有致;或行融草法,虽行色匆匆而不失法度,于此可见,白蕉真不愧是一代大家高手。全卷浪漫天真,一派生机,笔致出神入化,墨色浓淡相间,星星点点,随手写来,妙趣天成而无丝毫矫揉造作的痕迹,把“书法”二字的精髓表现得淋漓尽致!
相传白蕉在平时,把二王帖放大,张于壁间,反复把玩揣摩,故能深得其精髓,晚年自号“仇纸恩墨废寝忘食人”,可见积功之厚,前人努力如此,很值得我们效仿。对于此卷之评价,当代名家沙孟海先生在1980年写的《白蕉题兰杂稿卷跋》中的数语可谓一语中的:“白蕉先生题兰杂稿长卷,行草相间,浸馈山阴,深见工夫;造次颠沛,驰不失范,三百年来能为此者寥寥数人”。
此卷是白蕉先生以笔记形式分次书写而成,有感而发,随想随写,无丝毫刻意为书之意,是建筑在绝对自由的书写基调之上的,这种无意求工而自工的天成之作就更为难得了。
我们历观先贤书法,总是觉得手札优于刻意书写的碑帖,就是这个道理,套句现代化的话,这样的字就是“环保的、无污染的纯天然绿色蔬菜”。窃以为,这样的字就只能称之为“字”,是有个性见天性的“字”,而不应目之为“书法”;“法”是人为的,做作的成份太多,也就是假的成分太多,除了积陋难除的“习性”,甚而至于把毛病当成个性(毛病多了,当然也成了人的不良个性),而少有自然真挚的“天性”。
所以,细品白蕉此作,天然、原生态随处可见,二王书法的流芳千古,暗循的,也正是这个道理,归结到一点,就是在他们那个时代,写字一为立业之基础,二是只为自娱陶冶性情,而没有那么多“比赛”的功利诱惑,所以能水到渠成地成就一座座天然的高峰,这是很值得我们每一个捉管握毫者深思的。
《兰题杂存》注释: 朱注离骚,兰分今古,启后人聚讼,然考亭又有五言兰花诗云:‘今花得古名,旖旎香更好,适意欲忘言,尘编讵能考。’则其今古之说有自疑也,为之一噱。
花易叶难,笔易墨难,形易韵难,势易时难。势在不疾而速,则得笔;时在不湿而润,则得墨;形在无意矜持,而姿态横生则韵全。 复翁自道甘苦之言如是云云。
执高腕灵,掌虚指活,笔有轻重,力无不均。四语自谓颇尽撇叶之秘。 或问写兰如何乃佳,云间曰:先不问佳,曰:既若能矣,于昔贤宜安,从曰:古人何所师?曰:如何得神,曰:行所无事。
蕙一箭数花,出梗之法,昔人多顺出,总不得力,花多时,看去尤支撑不住,不如逆入用笔作顿势,全得茁壮之天然也。
意在笔先者,不在临事,临事之意,必然失势。 组织经营,忌见匠气,刻意求工之后索解筌蹄,则得之矣。
出叶,笔势不可□(按:不知何字,可能为盎?),初学患在用(笔)力太过,艺事含蓄便是凝练,不独写兰为然。
风晴雨露,花叶姿态,变化多矣!然一笔不合,全纸皆废,此一笔恰是第一笔。 写兰初患根把太散,进一步又患太紧,但宜多观察,弗离自然,是处是创造,是处是自然,排叠联比,高低齐同,老幼不分,此开花之患。
忆儿时临池之余,初学写兰,不似,乃以素纸张壁,打灯取影,在灯转盆移花动叶披中手忙(忙)脚乱光景,兹四十年矣!
转觉影淡铅浓中讨消息,正复不可菲也。 香不在近而在远,风不在大而在细,心不(按:从文意看,此处当有一“在”字)收而在放,手不在缓而在信,势不在正而在险。
花叶俱不在多而在神。 不宜不看,不好不谈,不可不想,不能不画,此亦夺关斩将之意,道与有情人一一点头。
葱亦有兰,别是一种草木,写山兰不妙而有韭菜面孔,不知短不能长,瘦可转肥也,一噱。 此写风兰,不在平地。
花开正面不曾难,叶向君前未易安,侧势千年余一笔,漫从惊(按:当为“经”字)验得新观。 风兰未易雨兰难,晴露之间别变端,胸次从知有天地,手中气候复堪看。
舌短为贵。 非温室中物,有温室之事,爱之者劳,观之者逸。
一看可喜之外,具风和日丽之观,群情所可,兰意亦笑。 生平多嗜此,爱不徐(按,或当为俗),长叶芦头见油然之色,宜有一万万盆,足天下鼻观。
花香原要大家闻,寒暑经心亦足论,块垒笑他肠内大,画成却说打乌盆。乌盆有价何妨打,赤箭无言本自芳,十字街头看笑靥,卖花人去是空筐。 复翁两绝句,正恨潍县先生不生绿化香花之今日也。
落山新花昨入盆,细香在室宅外闻,赏花莫忘养花人,寻花更有翻山人,为君送香入城去,此意比花谁有情? 没有什么高不可攀,莫说得她奇奇怪怪,送给你一阵香风,可有助于你思想生产。
(?)她头上看何人?默(点?)尔之后,忽思握管回环,具疾风迅雷之势,不禁腾掷叫呼,吾女前男闻声自隔室来,睹状大笑,阿父撇兰,为何若此?惜哉!
吾女年稚,蚕桑雨蕉之声,尚待知之也(七月三日夜并记) 左顾右盼,情驰心畅,打破陈规,敢做敢想。
肘扬腕荡,指决翰飞,此半斤大曲,为复翁善后之一事云。 骤去捷来,人谓是追真夺神之笔,是耶非耶?狼藉之情耶?而翁之思耶? 有成竹在胸之一语,与可何曾为东坡保密,固知妙夺造化之顷,有异乎含毫驻思时也。
平锋侧断,抽毫正利,操管貌叶,运思追真,摸索几何年,说明甚易。取我不难,愿告公闻之,在日日夜夜耳。 老来作贼,窥得自然。
鸟结牛轧不知味,日光半夜照兰开,忽闻稚子梦中笑,恰似楼头见我来。此风翻雨打之局,上下中边无一笔非兰,又无一笔是兰,滔滔者天下解人也。
神与意会,笔共风生,抖擞四十年,能使下一代惊飘风忽举耶?当有一人者,为二三而道之。 足下喜坡公法书,何妨看马鸣寺根法师碑,更参王僧虔手帖,足下若云此中消息,何预兰事,我谓然,则兰亦何预君事? 白云先生者,天台紫真也,其人殆方外有道之士,以右军而传,又岂意千载之下,为足下追索耶?偶题于此,报散木老道长。
出得好叶,未开好花,不能高枕而卧也,开得好花矣,又喜而不寐,善哉无眠,愿亿万人共闻好香,何有劳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