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猛达亲家 上海滑稽名家毛猛达和陈国庆追忆那些年的大世界岁月

大世界12月28日就将重新开放了。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群体很为这个消息而感到兴奋。这是由衷的兴奋,因为他们自己本身也就是大世界荣辱兴衰的一部分。毛猛达、陈国庆,两位现今上海滩鼎鼎大名的滑稽名家,当年就是在大世界里走红,完成了从业余演员到滑稽演员的转变。他们对于大世界的情愫之深,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青年报记者就此专访了两位名家。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郦亮

毛猛达 从“搭脚手架”到滑稽名家的转变

生于1956年的毛猛达,小时候也多次去过大世界,看过很多大世界里的滑稽戏,这也多少培养了他演喜剧的细胞,但是有朝一日能以滑稽演员的身份站在大世界的舞台上,演给那些和自己当年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看,这是毛猛达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1980年代,上海大世界的格局是,市民花2角5分钱就可以到里面玩一天。大世界里有很多舞台,分别上演戏曲、滑稽,当然也放电影。大世界的中心地带还有卖小吃的,当然,吃东西不在2角5分钱之列,得另外花钱。有玩有吃一整天,这才是“白相大世界”的真谛。

毛猛达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大世界的。生于1956年的毛猛达,小时候也多次去过大世界,看过很多大世界里的滑稽戏,这也多少培养了他演喜剧的细胞,但是有朝一日能以滑稽演员的身份站在大世界的舞台上,演给那些和自己当年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看,这是毛猛达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毛猛达能到大世界演出,源自大世界的一种独特的演员招募机制。前面说了,大世界里是兼容并包,什么戏曲曲艺都有(当然是以上海本土艺术为主)。当然,滑稽作为一个老少咸宜的艺术,在其中占了很大的比重。大世界里的演员有专业演员,但更多的是业余演员。这些业余演员是大世界委托各区县文化馆进行推荐的。毛猛达当时就是由闸北区文化馆推荐给大世界的。

彼时,毛猛达还是一个建筑工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搭脚手架”的,但是从小看大世界滑稽戏长大的毛猛达,非常喜欢滑稽艺术,他经常利用工作之余和朋友一起排演各种小品,也唱独脚戏和上海说唱。这么一个具有艺术天赋的人才被闸北区文化馆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推荐给了大世界。

毛猛达就这样站在了大世界的舞台上。他发现很多人都和他一样是业余演员,其中就有日后成为他著名搭档的沈荣海,当时沈荣海是一个泥水匠,也和毛猛达是一个行业的。在大世界演出费不高,当时演一场的费用也就几角到几元,但是毛猛达是怀着最大的热情投入演出的,一方面,这是他一直的梦想,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台下的观众中不乏高人。

毛猛达在大世界的演出以曲艺(独脚戏、上海说唱)为主,当然也演滑稽戏。一般是白天演曲艺,晚上演滑稽戏,因为曲艺节目比较短小,便于业余演员请假来演出。大世界滑稽戏的大戏也不多,但是也有像《王老虎抢亲》这样的大戏。毛猛达就是演《王老虎抢亲》而一炮打响的。《王老虎抢亲》在大世界一共演过200多场,毛猛达一人就演了几十场,而且场场爆满。

渐渐地,出现了专门到大世界看毛猛达演出的市民,毛猛达的名气是越来越响,很多人都知道大世界里有一个很会“搭脚手架”又会演滑稽的毛猛达。在毛猛达眼里,1980年代的上海,沪语基础很好,滑稽戏有大量的观众。这也难怪,滑稽戏一直是大世界演出中的“拳头产品”,毛猛达的出名也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毛猛达在大世界出了名,这也引起了正统滑稽界的关注。后来上海人民滑稽剧团将毛猛达收入名下,他也就开始了职业滑稽表演艺术家的生涯。

陈国庆 “一身本事”都是在大世界练出来的

陈国庆说,他所有的本事都是当年在大世界打下的扎实的基础。如今他去做综艺节目,从来不用对词,他说对出来就没劲了,不好玩,综艺节目哪怕是出洋相搞错,都好玩的,他认为要有娱乐精神,好玩的精神。经历过大世界的场子,之后的一切都轻松了。

陈国庆1982年进入大世界演出的时候,世界上还没有阿庆,但是等到2003年,大世界关门的时候,阿庆已经家喻户晓。用陈国庆的话说,自己是最后一个从大世界走出来的演员,他在大世界里演出了20年。

大世界曾是上海小孩最向往之处。生于1953年的陈国庆是十二三岁第一次去大世界看演出,门票两毛五分钱,已经是天价了,所以一定要玩够了才出来,将门票钱赚回来。陈国庆一般是早上9点开门,一直玩到晚上9点关门,而且是自带干粮。那一天可以抵得上好多天,那一天看的戏也可以回味好多天,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开心得不得了。

印象最深的是在大冷天去大世界,看好演出出来时,外面已是银装素裹,大雪飞扬,来时把钱都看了演出,回家就只能从大世界走回陕西路淮海路的家里,在这半个小时的路上,回想刚刚看过的戏,走得十分开心。

陈国庆当然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到大世界去演戏。

大世界的舞台并不是说演就演的,要很好的节目才能上去。和毛猛达一样,1982年陈国庆去大世界演出还是业余演员的身份。他白天上班,晚上骑着自行车赶过去,劳务费很少很少,只有大概一天两角五分钱,7天算下来也就只能赚一两元,但是已经很开心了。因为能去大世界演出,荣誉是至高的。

1986年陈国庆常驻大世界演出了。那时的大世界有一个要求,节目必须每个月都要翻一场的,后来成了半个月翻一场,你翻新不了,就留不下来,要求很高。大世界和剧场是两样的,大世界要看你的观众缘,上去一说话,坐满的观众全部走了,就面临着明天立马不能演出,要“停生意”,流水席一样的淘汰制,十分现实。

1988年,阿庆在大世界已经红得不得了。红到什么程度呢,过春节的时候,大世界流量达到5万人,人山人海,那是大世界的鼎盛时期。最红的时候,在天热演出时,阿庆白天拉肚子晚上发烧,但还是要到大世界去演,睡在长凳上面,等他们叫他上场演,上台40分钟,返场还有五六次。

这样的舞台,不是一个段子能吃到底的,一定要翻段子,阿庆在大世界上上下下唱的段子大概不下于百个。当领导觉得你的段子熟了,马上就要换,竞争很激烈,今天能去却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去,做到最火红的时候,每天早中晚三场,做了四五年左右。后来阿庆加盟大世界艺术团,做独脚戏、滑稽小戏、滑稽大戏,如今欢乐喜剧人做的大戏,阿庆在那个时候全部都做过。

在大世界的舞台里面,艺术训练的强度是高得不得了,那时候的陈国庆年轻,每场表演反复要动脑筋,一定要走在观众前面,让观众接受,走在观众后面,观众就走了,不理你,场子里一个人都没。大世界的残酷就在这里,它是流动的场子,观众不断在走动,是流动的,台上表演的人,要看着他们的脸说话,一句话说得不对,三句话丢不出包袱,观众马上走。

大世界一个场子开着的同时,起码有10个场子同时在开,有杂技有魔术有京剧、越剧。全部都开着。

在流动性的观众选择下,大世界里面死的表演团体太多了。而陈国庆那时都靠自己一个人来,晚上睡不着,起来就是写本子,一支笔一张纸,放在床边,晚上突然想起一个点子,要记一下,好几次从梦中想起来,马上起来记一下,不然第二天要忘记。

陈国庆说,他所有的本事都是当年在大世界打下的扎实的基础。如今他去做综艺节目,从来不用对词,他说对出来就没劲了,不好玩,综艺节目哪怕是出洋相搞错,都好玩的,他认为要有娱乐精神,好玩的精神,有时候做出来好玩,语言不好玩,语言不好玩,做出来好玩,都是通的。经历过大世界的场子,之后的一切都轻松了。

听身边人说大世界重新开门了,他说自己还是很迷茫,但肯定会进去玩玩,重温一下,虽然离开大世界十多年了,但大世界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