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荣副局长 独臂所长李国荣和他的23本“日记”

“右手没有了,我还有左手,不能太放纵自己!”“如果对自己不负责任,不是手的问题,而是脑子的问题”……这是一叠写在中学生作业本、作文本上的“日记”,总共23本。写“日记”的人叫李国荣,新都区交通局公路管理所副所长,第五届四川省“人民满意的公务员”表彰大会上,他荣获“记一等功公务员”。

与别人的“日记”不同,李国荣所有的文字全是用左手写成———2013年7月9日的抗洪抢险中,他查看险情时掉进洪水,严重骨折,更永远失去了右手。翻阅“日记”,一个更为真实、丰满的公务员形象,有血有肉地呈现在记者面前。

我的生命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那次严重的意外之后,李国荣先后被评为2013年度成都市抗洪救灾优秀共产党员、四川省抗洪救灾优秀共产党员,2014全国模范军队转业干部。

外人看到的,更多是光鲜和荣誉,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因为治疗需要,李国荣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两个多月,肩关节、肘关节严重粘连、萎缩,需要康复训练,每个小小的动作,对身体都是痛苦的撕扯。“当时我觉得自己这辈子肯定完了,但心里又对自己说,这辈子不能这样完。”李国荣说。在日记本里,他多次写道:“离退休还有十几年”,“如果我能活100岁,都还有50多年,一半都没有到。”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鼓起勇气做点事情,练习写字被他当做了康复训练的一部分。

2013年9月,还在病床上的李国荣几十年来第一次用左手拿起了笔,开始有了“日记”。在李国荣看来,这个“日记”就是每天记录的意思,“乱七八糟、没有条理”。

他写的第一个词,是“中国,中国人民,中华人民共和国”,歪歪扭扭,一笔一画机械地安放在一起。边写,他边问自己:“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就是这样的吗?”他也自己给自己打气,他写道:“我是上过军校的,不能把自己弄得太不像样了,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之所以从写字开始,他写出了原因:“要学的东西很多,右手没有了,不能让左手也废了,不要怕命运……”

但是,几十年的习惯要一朝改变谈何容易!写到第三页的时候,就开始不耐烦了,字也乱画,根本认不出是什么字。李国荣说,当时都想把笔摔了,但第二天,他又重新拿起笔。

字时好时坏,心情也忽阴忽晴,但从一大堆的毫无意义的文字中,记者还是能够找到“闪光”和为他自己打气的语句。更为重要的是,字越写越顺手,随着病情的好转和春天的到来,李国荣的心情也开始好起来。2014年3月1日,他写道:“生活多么美好啊,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不上进,不是手的问题

是脑子出问题了

“终于找到一种自己喜欢的字体了,以后写快点就可以了,我觉得写字是件很快乐的事情。”2014年3月3日,李国荣写道。写字从原来的机械拼接,到每分钟写二三十个,他对自己的左手有了更多的“要求”:打字。奇怪的是,当他坐在电脑前,把左手放在键盘上时,原来打得溜熟的五笔,竟然不晓得怎样打了。

“我当时想,拐了,肯定是神经被破坏了。”李国荣说,他后来才明白,五笔字根需要两手配合才能得心应手,现在一只手,只有慢慢重新学着用拼音输入。

身体基本恢复后,李国荣就提出过想回单位上班。但因为康复训练、安装义肢需要经常到医院,单位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回去工作”,于是成了他心心念想的东西。

他在日记中写道:“从今天开始要多写数字,工作中要用到,可以再写快一点,我有信心写快点。”因为工作原因,原来他每天要跑100~120公里行程,每年有200天以上在乡村公路巡查,每年行程超过3万公里,在5年多分管农村公路管理工作期间,行程超过16万公里。“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每次下乡,都要记很多问题回来,以后上班了,左手写不快总不能让老百姓重新说一遍嘛。”

慢慢地,李国荣对自己有了更多的认识:“天天写感受,但心情时好时坏,对自己其实没有多大的益处。”李国荣准备重新归零,“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谈起,昨天的我已经死去。”他在“日记”中写道,他想在养病期间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他开始记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相关报道和文件,也记录“平安新都”的一些做法和要求,并且如此评价:“不上进,不是手的问题,是脑子出问题了。”

从2014年9月开始,他拿起儿子的成语词典,决心抄完所有的成语和解释。第一个成语是哀兵必胜,“……悲愤的奋起反抗的军队一定能取得胜利!”他觉得这好像是说自己,处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振作起来,也一定能有所作为。

记者采访他时,他已经写到第二十三个本子了。在这个本子上,他前段时间写完了成语词典上最后一个成语。“一本成语词典写完了,有多大的收获不敢说,但可以说帮我度过了这个阶段,不能说是自讨苦吃。”李国荣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他现在最心急的就是能马上回去上班,只有上班才会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成都商报记者 肖刚 摄影记者 王勤

记者手记

我是无意间得知李国荣这23个作业本的,当时他只说自己是在练字。

这23个作业本说是“日记”其实并不准确,因此用了引号。李国荣的内心感受只是零零星星地“镶嵌”在习字里面,有的话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曾写过。他回忆起自己的母亲,一个明事理的善良的老太太,也操心儿子的学业和以后的工作,更担心自己成为废人;他对得到如此之多的荣誉有些汗颜,调侃自己只是“中了彩票掉了下去”,不过这彩票的成本实在太大。

先进人物的事迹在外人看来总是光鲜亮丽,但他们的内心其实和普通人一样,有挣扎、有恐惧、有迷茫、有无奈,但在他们身上,总能明显地感受到一种向上的力量,虽不是轰轰烈烈,但已足以让人动容。

(原标题:独臂所长李国荣和他的23本“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