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诗集 在捷克的二手书店 我找到了余光中的签名诗集
徐晓霞去年收到了一份意义非凡的礼物,确切地说,是一个缘起宁波与中东欧国家之间的际遇。
身为浙江万里学院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的讲师,她在拥有“教师”这一名号的同时,又收获了“学生”这一新角色。
成为捷克语辅修课程的助教,就是徐晓霞所说的,那份沉甸甸的礼物。
自去年浙江万里学院与捷克克拉洛韦大学合作开展捷克语特色班以来,这位从事语言教学的工作者有幸得以全情投入于此,见证捷克语一点点渗透进更多学生的生活中;与此并行的是,她也成了一位从零开始研习这门语言的门徒。
当上捷克语助教
去年初夏,徐晓霞鼓足勇气推开了浙江万里学院院长办公室的门,这一推也推开了她学习捷克语知识的大门。
当时,她所在的外语学院准备开设捷克语特色班。在一次会议中,院长莫莉莉教授问:“不知道在座的各位老师中,有没有对再学一门语言感兴趣的?”莫莉莉透露,这门语言是中东欧一个国家的语言,充满了挑战。
这话不偏不倚击中了徐晓霞的内心。
“我做梦都想再学一门语言,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很好的契机。”她说,“一想到错过这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就鼓起勇气在会后向院长报了名。”就这样,她成了捷克语特色班的助教。
对浙江万里学院的助教或学生来说,学习捷克语都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为了沟通捷克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关系,并确保学生们清楚要领与作业,徐晓霞要先于学生去下功夫熟悉每一个捷克语的知识点。
虽然拥有英语基础与学习热情,但当高难度的捷克语一下子涌入生活时,徐晓霞依然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在她眼中,学习捷克语的难度主要体现在三个地方。“首先是发音,很多人都发不准大舌音‘r’这个字母;其次是辅音经常堆叠在一起,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单词有连续5个辅音;最后则是复杂的语法,单词变位算是家常便饭了。”徐晓霞表示,对初学者来说,前期需要记忆的体系十分庞杂。
尽管如此,入门者依然如痴如醉——她一直都将学习捷克语视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除了辅修课以外,徐晓霞在身兼班主任的情况下,每周还要上12节其他的英语课,业余的时间还需照顾孩子、料理家务。她仍然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周末的捷克语辅修课以及一周两次的Office Hour陪同捷克老师为学生们答疑解惑。一到家中,她便井然划出一大块专门学习捷克语的时间。
用她自己的话说,恨不得一天能掰出36个小时来用。
如此一番奔波,最令这位助教享受的,便是一周一次的课堂时光。
有心的捷克老师,会带来一些捷克的玩具货币,在课堂上声情并茂地还原付款的过程,令学生们融入其中。还有一个叫Lukas的老师令她印象深刻,这位语言学博士完全没有一点点专家的架子,每当在上课的时候讲到自己认为有意思的地方,就会笑到收不住,彻底活跃了课堂上的气氛。
在最基础的学习过程中,徐晓霞找回了学生时代最美好的感觉。
35天的夏令营活动
光通过书本与课堂教学还不够,对学语言的人来说,用双脚去丈量那个国度,或许是最佳的学习方式。去年7月,徐晓霞带着25个学生来到捷克赫拉德茨的克拉洛韦大学,展开了为期35天的夏令营活动。
相比布拉格,赫拉德茨只是一个小城,但当地的风貌依然是她的心头爱。在她这个初入中东欧地区的人眼中,小城的迷人之处在于当地的建筑与人。
赫拉德茨的建筑中极少有摩天大楼,大多都是矮矮的,但充满了浓郁正统的欧洲风情。在街上随意移步,目光就会被教堂吸引,无论是洛可可式还是哥特式的建筑,都能够自成一景。恬静的小镇上,踱步到中心就会看到一个伴着喷泉与雕塑的小广场,周围簇拥着各种有意思的小店。这其中,不乏见证百年沧桑的建筑,伫立在街头凝望着现代人。
当地人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从城里那些旧物店中就可以看出来。在宁波,你很难想象旧物店占据城市各个角落的样子,但在赫拉德茨,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现象。除了最常见的二手书店以外,还有各种二手服装店、旧家具店等。“即便是旧物,里面也充满着各种有意思的东西。”徐晓霞说,她曾经在书店中找到过一本余光中签名的诗集,当时惊讶到欢呼起来。
“与在国内不同的是,在赫拉德茨的那段时间更加讲究将学习与当地的元素融合在一起。”她说,比如上课的时候,老师会放一些简单的捷克歌曲,让学生们填写其中几个空缺。
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次课堂任务。那次来上课的是一位叫玛利亚的老师,要求每一个人任取一个任务卡,分组去街上找当地人询问,并要用上当堂课教过的词句。有一组找到了一位牵着狗散步的女性,她热情地告知了小组成员自己的名字,甚至还帮他们认真地写在纸上,全程都带着笑,特别友好。虽然不能逐字逐句地理解,但徐晓霞能听懂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在鼓励中国的学生们。
在赫拉德茨的学习即将结束时,夏令营小分队接到了一个特别的考核。
在Lukas老师的对接之下,赫拉德茨当地的电台准备以他们为案例做一个学校合作的报道,要求2个老师与1个学生作为代表接受采访。虽然一共只有6个问题,但要求用捷克语来陈述,对这些捷克语的初学者来说压力山大。
徐晓霞就是其中一个代表。提前好几天,她就开始火急火燎准备了回答,反复练习之后还向老师预演了一遍。真正走到录音棚开始录播时,她依然紧张到手心出汗。“我对着话筒说了对赫拉德茨的印象,包括动物园和各种建筑。”当然,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在话筒里教当地人说中文“你好”的情景。
一个人的捷克之旅
回国后,徐晓霞带着对捷克更加具象的烙印投入到新一轮捷克语的学习过程中,并一直在寻求一轮全新的突破。
今年农历正月初二,她再度踏上了捷克的土地。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是一个人的旅程——作为访问学者,她要在马萨里克大学展开为期三个月的捷克语学习历程。
一个人,带着一个背包和两个沉重的行李箱,下了飞机,转乘火车,终于来到了这个有捷克大学城之称的第二大城市——布尔诺。
布尔诺的马萨里克大学最初迎接她的,是一场分班考试。
这个治学严谨的学校,针对捷克语开设了9个不同层次的课程,课时也从每周3小时到25小时不等。由于学生来自世界各地且水平参差不齐,分班考试方便学员进入适合自己水平的班级。一场考试下来,徐晓霞的课程安排包括了初级一的练习课和初级二的语法、语音以及会话课。
初级一的练习课以口头练习和语法的重复为主,老师也会通过英语来授课,并没有难倒她。但当一进入初级二的语法、语音以及会话课时,全程捷克语的授课过程仿佛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再看看周围的同学,有些同学本就来自斯拉夫语系的国家,掌握起捷克语来进步迅猛;还有一些法国、日本的同学,本身就已经在捷克待了一年以上,上手也是飞快。整个班上,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格外吃力。
“当时,我在倒时差之余,开始陷入恐惧。因为按照第一次课的情况来看,授课语言是捷克语,上课进度又很快,课后作业也很多。无法适应这样的上课强度,就意味着将白白浪费三个月的宝贵机会。”自我怀疑之后,她选择调整自己去努力够上大多数人的进度。
从那一刻起,徐晓霞就过上了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的极简生活。离宿舍楼三分钟路程就是摩拉维亚图书馆,离教学楼不远的地方是文学院图书馆。那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与晨跑以外,大把时间几乎都是在图书馆中度过的。“课前预习、课后复习,再通过大量的练习去发现问题、熟悉语法点,沉浸在其中,时间过得飞快。”
在她的朋友圈,经常可以看到被批改得一塌糊涂的作文,厚厚一叠的教科书,以及自嘲“开口跪”的小段子。在这个过程中,她慢慢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完全跟得上老师的节奏,甚至与老师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不再紧绷着神经,也能领会课堂上的一些笑点,这是我觉得最大的进步。”她说。
有一次,一位叫Jana的老师在课堂上对徐晓霞说:“我知道你们学习捷克语有多么不容易。”她立即回答:“不,您不知道。”老师与在场的同学们都笑了,她自己也笑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最终在欧洲标准的捷克语A1证书中拿到5A和1B有多么不容易。
回国定下一个小目标
从捷克回国的时候,行李箱意外地超重了。在机场仓皇地整理行李时,她才发现,原来背了十多本书回来,还有厚厚一叠自己不舍得丢弃的作业纸。
又是一轮转乘后,她终于回到了家中,见到了久违的家人与朋友。深夜,她将所有从捷克带回来的书籍一本本挑拣出来,小心翼翼地一字排开。这堆精神食粮中包含了3个月期间的教科书、准备用来自学的高级捷克语教程、英文小说以及一些目前还不能看懂的捷克语小说,如米兰·昆德拉的小说。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与捷克这个国家早就有了丝丝缕缕的缘分。昆德拉的中文版小说,她早已烂熟于心,但从未想过自己会买下他的捷克语原版小说;马萨里克大学的小剧院里不定期会放映一些老电影,有一次她熬夜看了大学期间最爱的电影《莫扎特传》,那一次才发现,原来这部电影的导演米洛斯·福尔曼是捷克人。
回想着自己在深夜一个人走回宿舍依然抑制不住的激动心绪,加上眼前这一本本来自捷克的书籍,徐晓霞默默为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一定要能够看懂捷克语的各种艺术作品。
在学习捷克语的这条路上,这位拥有双重角色的初学者并不是孤独的。“已经有学生,开始在询问我去捷克留学的各种事宜;也有学生,立志希望能够成为宁波与捷克贸易之间的重要一环。”徐晓霞自豪地说,“我作为一位在宁波的捷克语推动者,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