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井俊二点赞 《你好 之华》是岩井俊二给中国电影的一封情书
最近几年,“情书体”这种老古董在电影圈突然又流行起来,不少导演在自己的电影上映时,都会以长文的方式给观众写信,美其名曰“给观众的情书”。然而如果以情书这种已被时代淘汰的社交介质给中国编剧和导演下命题,几乎不可能拍出当下故事,但岩井俊二做到了。不少人说《你好,之华》不是给中国观众的一封情书,但在我看来,它却是岩井俊二给中国电影的一封情书。
故事并没有拍成《情书》的中国版,而是借情书的介质讲述另一个中国当下的伤痕故事——一个关于青春的花飞与花谢的故事。在新的故事里,除了对中生代青春似水年华的溯游和追忆,还有对年轻一代命运的微焦与抚摸,甚至还有老人的夕阳情愫;岩井俊二最关心的爱情和青春命题退至次席,人生的命题被推到了电影表达的最前排。
影片貌似在一个关于“错过”的主题下书写个体命运,其实不完全是。故事里更多的是命运的交织,构成一张打捞人生的织网。表面上看,“情错”的脉络分明——妹妹之华喜欢上了姐姐的同学尹川,尹川喜欢的是之华的姐姐之南,而之南莫名其妙被大学食堂的渣男勾走。
故事一开始确实是情错的走势,然而当故事从追忆走进当下和现实,尤其是几个孩子的人生与父辈的人生迎面相撞时,新的火花出现了,整个故事从青春命题里走了出来,走向了更广阔的人生。
故事显然叫《你好,之南》更加妥帖,之华不过是这个故事的开启者。在溯游而上的青春故事中,之华一直被优秀的姐姐之南边缘化,并没有姐姐那样的光芒,她对尹川的悸动,也以告白失败告终。当下部分的故事里亦然。周迅化身的中年之华,甚至不知尹川的小说《之南》,在尹川和姐姐之南的爱情故事里,她连旁观者都算不上——姐姐的人生对她来说是真空的,只能在尹川的追溯里补课。
而且尹川对之华始终没有爱情的火花,三十年前没有,三十年后的重逢依旧没有。所以,故事以《你好,之华》为名,多少可以商榷。
之南的心迹是个隐线,我们猜不透她的人生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放弃尹川而投身渣男张超,为什么弃一双子女不顾而自杀。这部分的故事,我们和妹妹之华基本同步,试图通过尹川对过去的追溯和当下的探寻来拼凑,但最终没能弄明白曾经优秀的之南何以提前走到人生的尽头。
生命有时就是这般无解,有人深爱着,却只能守着过去的故事慢慢变老,有人错爱着,错过一时却快速赔进了整整一生。那份中学三十年聚会的邀请函,也许就是压垮之南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已无法面对自己的人生,更无法面对错失的爱人。而之南念念不忘的中学毕业发言稿,隐隐地启发着我们:不要以为明天更美好,务必活好当下,因为这可能就是你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在几段交织的人生中,最让我触动的,不是尹川与之南的情错,也不是之华对尹川的情愫,而是尹川与两位女孩睦睦和飒然的交集。尤其是看过《之南》的睦睦拿出妈妈珍藏的书信时含泪说出,她能感受到他对妈妈的爱,并希望有个他这样的爸爸,从小希冀他将他们一家带离苦海。
尹川果然来了,可终究还是来晚了。对孩子们来说,人生中最最悲凉的事不是“偶遇”张超这样的渣男爸爸,也不是没有希望之光,而是希望的火种就在那里,被尹川写进书里,孩子们已经感受到了它的温暖,却始终不可触及。
同时用两个女孩演绎两代姐妹的脑洞,恐怕只有《你好,之华》敢想敢干,而且还干得这么漂亮。在这里必须给“00后”张子枫(少女之华和之华女儿飒然的饰演者)点赞,她的表演自然而富有灵性,她对两个角色的诠释之精准,不仅在几位小演员里表现出众,甚至在周迅和秦昊之上。
这样说并非刻意强调大人们演得不够好,也有角色空间本身的原因——比如秦昊饰演的尹川人设本就略微扁平,而周迅演绎的中年之华也不在漩涡的中心。去年有少女文淇从《嘉年华》和《血观音》中杀将出来,今年又有张子枫凭借《快把我哥带走》和《你好,之华》脱颖而出,“00后”演技派小花一出手,就足以让颜值偶像们汗颜。
最后还得说句容易招骂的话。《你好,之华》不是岩井俊二最好的电影,也不会是中国市场受欢迎的那种青春片,但它依旧是世界上最干净的电影之一,也是我们千禧年以来,继王小帅的《17岁的单车》《青红》等之后,近年最优秀的青春电影。(曾念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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