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可凡最近出什么事了 曹可凡“锦园故事”引出又一段“红故事”
近日拜读申城名主持曹可凡先生在《解放日报》朝花周刊上发表的《锦园故事》,内中说及其祖父表妹夫中共地下党人陈其襄先生对他的鼓励,而开设了《同庆钱庄》“为新四军筹措药品和食品所需的经费”云云。
好耳熟的名字啊陈其襄。尽管碍于年龄,我从未见到,但这一大名当年在我老屋卢湾区复兴中路407弄东昇里,上至外公外婆、中至父母姊妹兄嫂、下至我们十数个表兄弟,几乎人人皆知。
“东昇里”,旧时辣斐徳路上一条坐南朝北并不显眼的石库门小弄堂,处于淡水路(原萨坡赛路)和马当路(原马浪路)之间。朝西隔一条马路便是法国公园(现今的复兴公园)。朝东数百米则是辣斐大戏院,也就是解放后的长城电影院。
弄内总共三幢石库门房子,共三个门牌号码。我家3号,已是弄底了。我孩提之时也就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弄口尚有大铁门,由专门的守夜人值守。弄内2号与3号之间又有专门大铁门与外界隔断,因此清静、安全。屋内二楼二底,客厅、厢房外加亭子间,大小卫生、自备电话一应俱全。
与407弄相隔不远的辣斐大戏院,后曾改为长城电影院
估计因为一家人口比较少吧,母亲她们尚未成婚,不久,“3号里”楼下厢房连同后间一统租给了房客,房客名叫陈其襄。中介人是韬奋生活书店下僚美珍小姐。当时,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中共地下党员。不久陈其襄先生又热心为我裨文女中高中毕业的二阿姨介绍去“同庆钱庄”谋职。当然,二阿姨也压根不知此钱庄是共产党控制下的金融机构,只是在曹可凡先生文中得知:钱庄系其祖父曹启东先生开设,实为祖国解放事业而服务。
听大人讲,陈其襄为人随和随性,待人一团和气。夫妇二人,两个孩子外加一位居家教师、一位居家保姆,从无喧嚷之声。当年的底楼有一个大客厅用作接待客人,平时外公全在楼上“做市面”,只有陈家一户在下头,实在是安静。
也就在临近上海解放那一刻吧,毫无征兆地,陈其襄一家老小连同家什一夜之间尽行消失。怎么离开的,什么时候走的,大家都毫不知情,直到上海解放后,隐隐传来信息:陈其襄是中共地下党,时任中国纺织工业部花纱布公司总经理,合家在京城居住。
1957年陈毅副总理接见苏联代表团,中纺公司原副总裁陈其襄参加会见
至此,外公他们这才如梦初醒,这才明白他们为啥看中“3 号里”这间厢房。
“东昇里”在当时的辣斐徳路上属于比较高档的生活社区。环境安全系数高弄堂小,进出人少,不显眼,弄堂有二道大铁门把守,比较隐蔽。整条弄堂短小到站在弄口就能看到弄底。然而,偏偏就是这条毫不显山露水的小弄堂,在我们“3号里”底下厢房居然有个暗门,打开暗门,沿一条狭而窄的陪弄疾行数十步,又有一扇暗门通向外界。打开它,门前近千平方米的废堆栈空无一人,一览无余。此时的你,已身处马当路、合肥路上了!
啥人会想得到,复兴中路仅一个弄口的东昇里,人进去后不需飞檐走壁,仅数分钟已经在旁边那条马当路上了中共地下党真是好眼力啊!要知道,这道暗门的存在,就是弄内1号2号的居家人士也绝不知情的。当然,营造这一通道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在法租界内造房有规定:防火。整条弄堂三幢房子仅一个出入口,短少一个逃生通道,暗门通道是用来以防万一的。
大概又过了十数年吧,那已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叶了,姆妈放学回家,说起白天去吴径化工厂(现上海氯碱总厂前身)——沪上一家大型国企,为学生征兵外调。厂里负责接洽的一位领导五十挂龄,老练非凡。当她摘录好人事材料交给姆妈时,顺口一声:“三小姐,侬还认得我伐?”母亲顿时灵光大开:侬是我伲厢房间陈其襄先生孩子的家教老师。
至此,才彻底明白,连保姆、家教老师都是地下党,来自五湖四海啊!可惜因当时处于“文革”,互道珍重,就此一别。
复兴中路407弄已经拆除,变身成为SOHO复兴广场
“东昇里”于2006年因建立地铁十号线出入口,连同那条神秘通向马当路的陪弄,早已摇身一变,成为新天地最为洋气最为闹猛的娱乐胜地之一复兴SOHO广场。而我姆妈,作为外公外婆的小女,也于2015年以98岁高龄仙逝。
至于我,作为当年居住东昇里的第三代,是十一个表兄弟中最小一个,今年也行将步入70。我想,此时此刻应该说一下东昇里的红故事了那石库门里的故事,虽琐碎而渺小,但点点滴滴,终将归入红色的轨迹,让人们常忆常青,常忆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