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蓉之和傅申 陆蓉之&博申:艺术人生的传奇爱情
陆蓉之与傅申的恋爱曾是中国台湾最热门的"女追男"案例,如今他们是反差最为强烈的艺术圈夫妻档:一个是中国古代书画鉴定专家,一个是前卫的艺术策展人;陆蓉之将自己与傅申的故事娓娓道来,是艺术把这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粘合在一起,生发出别样的惊喜。
陆蓉之,著名策展人、艺评家。上海当代艺术馆创意总监、上海外滩18号创意中心艺术总监、美国加州国际艺术基金会亚洲地区策展人、台北当代艺术馆基金会董事、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史论系客座教授等职。
傅申先生是美国国立弗利尔美术馆中国艺术部主任,之前担任台湾大学艺研所教授、台北"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林斯顿大学研究员、副教授等职。在中国书法、绘画史以及书画鉴定方面有很深的造诣。
未曾谋面的爱慕
其实我和傅申两个人的命运早就隐藏了巧合的伏笔,却辗转在几十年后才真正交集。这要从我们出生的根源说起:上海出生的傅申,有两个生日,一是他真实的生日1936年12月27日,另一个是他身份证上的1937年11月4日。
我是1951年11月9日出生在台北,爸爸陆永明是浦东新场人,妈妈陆郁慕南是上海南市人。这是我们两条人生轨迹中的第一个巧合——我们的 根源都在新场镇,行车仅有5 分钟的距离。
1965年,傅申进入台 北故宫博物院工作,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转折点,也是我们缘分的起点。从1965年到1968年,傅申和江兆申在书画处面对面坐,那志良处长将展览及研究的 工作交给"二申",那是傅申一生中最愉快和满足的日子,就像一块干的海绵浸泡在艺术的大海里,让他能够尽情地吸收中国传统艺术的养分,在研习的过程中,他 迷上了书画鉴定。
一次错过与两段失落的人生
1971年傅申遵照洛克菲勒奖学金的合约,必须返回台北故宫服务,而就是那一年我离开台湾去了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留学,就这样与认识傅申的机会擦肩而过。1978年傅申接到华盛 顿弗利尔美术馆(Freer Gallery)馆长罗覃(Thomas Lawton)邀请他到弗利尔美术馆的聘书,他和王妙莲移居到华盛顿生活。那时我和傅申仍未曾谋面,他在美东,我在美西。
有一次,我在美国《Art News》杂志上看到他被推举为年度全球最有影响力的艺术界风云人物之一。当时华人在全球艺术圈是很边缘的位置,所以看到傅申的照片令我非常激动,心里想 着——一定要认识他。
傅 申在华盛顿找到自己的事业舞台,然而同是艺术史学者的王妙莲的事业却难以展开。傅申在普林斯顿大学求学时,妙莲曾给予他非常多的帮助,甚至合著出版,两人 濡沫情深,但是结婚十余年犹膝下无子——由于家族病史的缘故,傅申对生儿育女有很深的恐惧,所以两人在1983 年协议离婚,后来王妙莲与美国驻韩退休大使William H. Gleysteen 再婚,如愿生了女儿,如今她是一位优秀的古琴演奏者。
1990年,傅申回中国台湾参加台北市立美术馆的研讨会,我因为知道蒋公公一向很赏识他,特地通知他去探视当时已经病重的老长官。傅申就在那回见到了蒋公公最后一面,那是我第一次和傅申见面,也因而埋下了如今相伴余生的姻缘种子。
火力全开的追逐赛
今天在网络上看到最多的,其实都不是我的事业、专业上的介绍,而是我怎么把老爷给追到的。我们各自在不同的领域——他做传统艺术史,我做前卫艺术,这样有非常强烈对比的人生,怎么走到了一块去,确实是个有趣的故事。
1995 年,当我听说傅申可能要订婚了,我直觉这下他又要闯祸了,便马上打电话给他,要求和他喝咖啡,他说他不喝咖啡,问他喝下午茶呢?他说也不喝茶,最后就约了在他和郑善禧、陈瑞庚联展的福华沙龙见面。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傅申,在大庭广众之间,我们坐在展场旁边的小圆桌旁,我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说:"傅老师,听说您要订婚了,请您在结
婚前,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先和我交往,否则您会后悔一辈子的!因为只有我配得上您,我了解您的学问和历史定位。"
当时已经年近60岁的傅申,听到我的告白,当场愣住了。
为 了追求傅申,我辞掉远在台中东海大学美术系的教职,拜托实践大学创办人的公子谢大立教授帮我推荐到台北校区教书。我努力通过针灸减肥及饮食控制,3个月就 瘦了十多公斤,把自己恢复到傅申第一次见到我穿旗袍的模样。甚至干脆搬到他家的楼下,租了一间套房,每天煮家乡菜请他下楼来吃,饭后就和他看电视聊天。后 来还借口帮他洗衣服,拿到他家的钥匙,这样随时会出现在他家的情况下,他就不方便邀请别的女性朋友到家里坐。
这样还不够,在我们交往 时他的第一个生日,我写了"生日快乐"文章投稿给《中国时报人间副刊》,请主编杨泽如果会用那篇稿子,就请在傅老师生日那天刊登。结果,文章如愿刊出,傅 申看到后勃然大怒,骂我厚脸皮,我什么也没辩解就温顺地转身离开,因为我的真正目的,是让另外5 位竞争对手知道我已经进场,甚至造成大家都认为我和傅申已经进展很深的印象。
一场行为艺术的婚礼
我们交往期间,傅申的母 亲中风病危,他却出差在韩国,我通过同行的书法家杜忠诰通知傅申,然后飙车赶到医院,处理一切事务,之后的照护,一直到她去世后的丧礼安排,在天主教堂里 庄严的告别式,甚至出了一本纪念集,我都一手包办。按照母亲的遗言,我们很快1998年12月28日在我当年告白的福华饭店举办了婚礼。
同 天,刚刚上任的台北市市长发现自己的第一天工作没有行程,就问秘书说,今天晚上没有行程吗?看到他一副很失落的表情,秘书就说,"艺文界有两位,一个传 统、一个当代艺术的两人要结婚。"于是,当天新上任的台北市市长马英九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也顺便向我们500多位来自传统和当代艺术圈内的宾客谢票。 本来互不往来的古与今的两个艺术圈齐聚一堂,在台湾算是空前的盛况了。
为了有一场不寻常的婚礼,我和傅申两边的学生花了不少心力筹划了舞台上的装置艺术,向学生梁莉玲借了一件她的大鸟作品,关掉大厅所有灯光以后,傅申在舞台上找来找去,寻找他的新娘子。我穿了好友吕芳智设计的深紫色长裙,耐心躲在大鸟里面,等了很久,他才把我从大鸟
的身体里面拉出来,然后灯光瞬间亮了起来,许多小球从一颗心形装置垂落下来,台下一片欢呼。
我问傅申为什么那么久才把我从大鸟里拉出来,是不是后悔要跟我结婚啦?他很得意地说:大家辛苦搭建的舞台,他要在上面待久一点,才不辜负设计者的努力。就这样,我和傅申进行了一场行为艺术的婚礼。
爱傅申,因为他是艺术
傅申是一个活在古代社会 的人,而我是活在云端的人。我们两个对接在一起,组成了非常有趣的人生。最令我难忘的是,刚刚结婚的日子里,我们家楼顶的天台,有两只躺椅,我们两个可以 在星空底下聊4个小时,聊艺术,聊人生。我们醒过来的清晨,也可以聊到中饭都忘了吃。我遇到的他,是一个支离破碎、一个非常不快乐的男人,他曾经被第二任 妻子折磨到想要开车撞山壁自杀。但我还是把他修补好了。艺术,是我唯一知道的真爱。我会爱上傅申,会如此心甘情愿地照顾他陪伴他,也是因为我爱他,他是艺 术。
傅 申与我结婚17 年了,我们在同一楼层有着不同的生活空间,各自的书房,夫妻间保持一种距离,就不容易有磨擦,而且我们婚姻中有将近10 年的时间我经常在大陆工作,有朋友替他打抱不平,说我追到了他,就经常离家在外。傅申告诉他的朋友,因为我比他年轻很多,也不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所以他 要让我尽情发挥我的所能,然后我们再一起慢慢变老,我以后才不会埋怨他。
傅申马上就要80岁了,我们会举办牵手的"傅陆学艺展",作为傅申与我一段奇缘的美好批注。而且,我们已经留了遗嘱,会将我们戏剧般人生,珍爱的作品、艺术收藏和研究书籍,都保留在故乡新场的"傅陆双艺馆"中,作为我们爱情的永远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