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孝通黔首楚尾夜郎根 龙溪口正街:楚尾黔首夜郎根
龙溪口正街位于夜郎古地,今湖南省新晃侗族自治县。在龙溪与沅水的交汇之处,便是历经千年风雨的龙溪古城。道家有“视山水走向为龙脉地气”之说,龙溪口由此得名。
沅水上的黔楚咽喉
沅水横贯新晃县境,溯流而上通贵州玉屏、镇远一带,顺流下达辰溪、沅陵、常德等地,出洞庭湖可达长江沿岸各大市镇商埠,且水道优良,可四季通航。作为沅水四大商埠之一的龙溪口一直是连接中原楚地和大西南的重要商道和货物集散地。
“扫净五溪烟,汉使浮槎撑斗出,劈开重驿路,缅人骑象过桥来”。当年乘船浮槎的汉使就是沿着沅水,经龙溪口往云贵两地当差行事,骑着大象的缅甸客商也是沿着古老的龙溪口正街进入中原贸易经商。
唐宋时期,龙溪口就已成为人烟稠密的繁华热闹之地。由于黔境多为高山峻岭,当地大量的物产势必运至龙溪口卸销,云贵高原的织纺、油盐等生活物资也从此购入。码头上停靠着百余艘货船,挑脚工、马帮队伍穿行于街中。
1936年,龙溪口正街上经营布匹、花纱、百货、油盐、医药、金号、筵旅等行业的店铺已达560多家,手工业作坊200多家,成为古夜郎国晃州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抗日战争爆发后,战火蔓延至雪峰山麓,晃州成为战争前沿的重要阵地之一。远至重庆、成都等地的客商前来经商,沦陷区的一些新闻、金融、工商企业以及伤兵医院等机构也陆续迁入龙溪口,城镇固定人口由几千聚增至3万以上,大大促进了龙溪口战时市场的繁荣。
湘黔赣地区独有的窨子屋宅高门大,铁桶一般的四面高墙方方正正围成“一颗印”的形状。龙溪口正街上鳞次栉比的窨子屋,被一条条青石板铺成的路面劈作两半,一边连着河埠上的水码头,一边连着枝枝杈杈的深巷子。深不可测的大小庭院,屋高路窄,沉淀着千年的传奇故事。
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华阳国志》载:“周之季世,楚威王遣将军庄跷溯沅水出且兰以伐夜郎。”今之新晃就位于沅水上游舞水河畔,战国时楚军伐取夜郎,必至今新晃龙溪口无疑。
康熙十三年正月,叛军首领吴三桂从云南经贵州占据龙溪口。为了保存这块战略要地与风水宝地,吴三桂竟在龙溪口流连5年之久,终因溃败才逃离该地。逃离后,其军师陈海潮因不满吴三桂叛清,毅然独自返回龙溪口古城,在五通庙内削发为僧。陈海潮去世后,遗体就安葬在五通庙附近,其墓葬至今仍隐约可见。
1936年1月,中国工农红军红二、红六军团的长征队伍经过晃州时,驻兵于龙溪口,街上的老号“春和瑞”成为中国工农红军粉碎国民党反动派围追堵截的司令部。任弼时、贺龙、王震等就是在这里指挥了“便水战役”,谈笑间将敌人歼灭于沅水河上。
红军驻扎后还在街上上演街头剧,唱红色歌曲,在墙上刷写“打倒土豪劣绅”等标语,贺龙还亲自上街扫雪,临走时把自己随身用的紫红色搪瓷茶壶送给他在“春和瑞”的邻居。此人将茶壶视为珍宝,“文革”中冒着风险保存了下来,后交给湖南省博物馆。
1948年新晃解放前夕,盘踞在龙溪口的湘西匪首姚大榜,为争霸龙溪口古城这块风水宝地,派人将原国民党少将旅长、湖南省政府参议员张本清暗杀于街中闹市。张本清原本是黄埔军校一期生,不满官场倾轧回到新晃创建“本善公司”,因地产纠纷与当地土匪姚大榜产生矛盾。其实,《乌龙山剿匪记》影片中的土匪头目“田大榜”就是以“姚大榜”为原型。在龙溪口古街,至今还流传着姚大榜欺压百姓、为非作歹的故事。
一朝繁华今沧桑
龙溪口的沅水岸边有一座古老而精美的阁楼,名曰“镇江阁”。该阁为六角宝塔形,三层,砖木结构,飞檐翘角,气势宏伟。相传李白流放夜郎时曾留宿此阁,并在其中读书吟诗。清代光绪二十二年重修,门额上镶嵌着清光绪甲午科拔贡龚树勋书写的“中流砥柱”四个大字,阁内悬挂太白像一幅,并留存着李白当年用过的青石桌凳。阁中有联曰:“阁镇江头,寒暑迁更,伫看此日新天地;邑临楚尾,沧桑历尽,难认当年旧夜郎。”
龙溪口地理位置特殊,历史悠久,不仅历代文人志士在此留迹泼墨,道教、佛教、基督教也在此得到发扬,只龙溪口正街上就有灶王宫、龙溪寺、福音堂等十几家宗教建筑。
始建于清末的道观“灶王宫”,正殿供奉着道教中掌管人们饮食与福祸的灶王神,左殿供奉着慈航真人,右殿供奉着财神。每逢祭祀或法会活动,观内外必定仙乐飘飘,香烟环绕。凡经过龙溪口古城的游人大都被这一迷人的景象所陶醉,故有“未入龙溪,先入仙境”之感叹。
从前古城无车马,水行用船,陆行用轿,中间空路也就留存得有限。过于狭窄的街道显然不适合现代交通工具的使用,于是,龙溪口正街的繁荣便渐渐转移到别处。由于年久失修,特别是经过1995年洪灾的严重浸泡,古城风采大打折扣。龙溪口正街和河堤像个倒立的“人”字,然而却已经是一位老人,佝偻着身子,脚步蹒跚。
“楚尾黔首夜郎根”是著名人类学家、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费孝通,对龙溪口地缘文化所作的概括。为了恢复这颗湘西明珠的光彩,2007年湖南省人民政府将龙溪口列入了湖南历史文化名城,对其实施保护开发。如今,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在等待着更多后来人慢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