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隽俄罗斯后裔 走进俄罗斯后裔聚居地鸥浦乡
今年是中俄互办的国家年“俄罗斯中国年”。8月16日,笔者来到了黑龙江上游的历史名镇呼玛县鸥浦乡。
鸥浦乡俄罗斯后裔多是出了名的。全乡8个行政村、一千五百多人口中,有俄罗斯血统的就占了1/3!他们多是俄罗斯女性与中国男性结合繁衍的后代。俄罗斯的后裔们见证并参与了这里的开发,应该说,鸥浦的历史是俄华子孙共同谱写。
鸥浦乡政府所在地鸥浦村。据鸥浦乡志记载,原来经常有成群的鸥鸟在此飞落栖息,鸥浦即由此得名。
鸥浦乡原本人烟稀少, 20世纪初,这里发现了大金矿,俄罗斯的淘金者、闯关东的单身汉蜂拥而至,人口骤然增多,一时间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当时黑龙江虽为中俄边界,但边境地区的两国百姓可以自由往来,并无限制,史称“开交通”。数以千百计的俄罗斯人跨江而入,尤其是勤劳、宽厚的中国单身汉们吸引着一只只俄罗斯“洋凤凰”前来寻窝,更是演绎了一段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走进鸥浦,如置身世外桃源。鸥浦县制撤销后,这里的采金业也失去了往日的繁荣,赶场子的喧闹沉寂了,淘金人的身影消逝了,喜群聚、爱红尘的人们都已离开,三面环山、背倚大江的鸥浦重新回复到安详宁静。这里每年的人口都在减少。
1980年的《呼玛县志》中,鸥浦乡还有3195人,可到2004年的人口普查,全乡总人口仅有1599人,而如今据说已不到1500人了。这在“人口爆炸”的中国还真是一个例外!这里还有一个例外呢,乡政府所在地的鸥浦村竟然没有电!只有到晚上7点,乡里个人承包的小发电机组才开始轰鸣,家家的电视、电灯才会派上用场。
也许正因如此吧,这清幽的小镇鲜有外人光顾。
见到了鸥浦乡副书记杨俊奎我们才知道,李花站村正在申报俄罗斯民族村。全村32户人家,竟然25户是俄罗斯后裔,有俄罗斯血统的竟占人口总数的85%!除了李花站外,与之相邻的怀柔村,俄罗斯后裔超过了总人口的45%,乡政府所在地鸥浦村也接近30%。
在鸥浦村,我们见到了77岁的蔡秀芝老大娘,大娘1931年出生于俄罗斯,3个月大时与母亲蔡兰氏,(俄名安娜)及父亲蔡庆争返回中国。
其母安娜,1912年出生,早年居住在苏联内地,属于少数民族格鲁吉亚人。在十月革命期间全家搬迁到西伯利亚。蔡庆争老家本是河北献县人,当年同其哥哥一起到苏联西伯利亚当伐木工人。遇到安娜后两人一见钟情,结婚成家。1931年,苏联远东地区发生饥荒,蔡庆争与安娜带着三个孩子举家回迁。
蔡秀芝12岁就随父亲种地、牧马、打草,也由此练就了一身骑马的好本领。如今的蔡秀芝虽然已77岁高龄,但耳眼聪慧,语音响亮,思路清晰。老人最擅长打面包、做俄式面点。
走进马俭英家,最大的感受就是干净。三间砖瓦房清亮地挺立在那里,三分田园,花果蔬菜一应俱全,房前屋后,四致整洁,室内更是点尘不染。
马俭英的奶奶、母亲均是俄罗斯人,母亲在生下马俭英的当年就去世了,跟着俄罗斯姥姥一起长大。
在马俭英的记忆里,姥姥是做面包的好手,家中养牛,天天能喝上牛奶。当年奶奶、姥姥等村里的俄罗斯老人每年都过巴斯克节,届时家家煮红皮鸡蛋,画五彩蛋,并按基督教的习惯先供奉五彩鸡蛋,然后分给孩子们吃。晚上全家人在屋内拉起手风琴,唱歌跳舞到天明。
俄罗斯家庭家家都用茴香腌酸黄瓜,酸脆爽口,当地的许多汉人也都跟着学会了。马俭英感叹道,如今,鸥浦村的俄罗斯老人们去世了,200余户人家中虽然有六十余户俄罗斯后裔,但在生活方式、风俗习惯上,已基本上被汉化了。
8月18日,我们来到了人称“七仙女之乡”的李花站。
付士奎、赵庆敏均是俄罗斯后裔,令人惊喜的是付士奎纯俄罗斯血统的母亲、舅舅至今仍健在,这是我沿江走访中第一次遇到纯血统的俄罗斯人。
付士奎热情地招待我们,亲自到自家园子中摘来西瓜、西红柿,紧接着又去忙活饭菜。村长赵庆敏跟我们谈起了李花站村的发展史,这是一个俄罗斯“七仙女”开辟李花站的美丽而又真实的故事。当年李花站荒无人烟,仅是黑龙江船舶停靠的一个小站点,由于此地盛产一种叫稠李子的野果,每逢春暖花开之时这里就变成了李树花的海洋,故取名李花站。
李花站上游(正祺村)对岸有一个俄罗斯小村,名叫古尼错沃,那里住着一户俄罗斯人家,父母过早辞世,留下了七个可怜的姐妹(其中4个为亲姐妹):阿普拉谢妮娅、沃西娅、卡岜、笑得拉(小名娜佳)、玛丽娅、卡佳、瓦罗佳。七姐妹相依为命,度日维艰。
当时在本村住着几个打工的中国汉子,其中包括赵德奎、吴青山等人。善良的他们经常接济这几个姐妹,双方结下了很深的感情。姐妹们渐渐地长大了,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漂亮可人,被这几个中国人戏称为“七仙女”。
时间到了1929年,俄罗斯远东地区的生活状况日益恶化,并且在古尼错沃的中国人要回国了。此时俄罗斯七姐妹已对中国产生了极大的好感,经过商量后她们决定跟随这几个中国人移民中国。渡过黑龙江后,七姐妹跟随赵德奎、吴青山等人来到李花站,立刻被眼前美丽的景致吸引了。当时已是初夏季节,一马平川的小冲击平原面水临江,稠李子树花遍地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扉的花香,于是她们再也不走了。李花站村从此有了人烟。
不久,老大沃西娅嫁给了赵德奎,娜佳嫁给了吴青山。“七仙女”的到来同时吸引了附近村庄中国单身小伙子的眼球,他们纷纷前来求爱,很快“七仙女”便都与中国男青年组织了家庭,在李花站一带落地生根,繁衍生息。如今,她们的子孙不仅仅在李花站有,已遍布新开基、怀柔、鸥浦、金山等黑龙江沿边村屯。
王金花,68岁,俄罗斯人,姓伊万诺夫,俄名叫娜佳。根据王金花与哥哥王福友的回忆,1942年4月底,苏德战争爆发初期,为逃避即将到来的战乱,在怀柔对岸80公里左右的地方当林业工人的三家俄罗斯人从已经开化的冰排上跑到中国,其中王金花一大家子落脚李花站。先后逃难而来的还有七八十口人,他们过来之后基本上散居在新开基至怀柔一代。至此,李花站除了“七仙女”的家人,就又多了王金花一家。
王金花一家人热情好客,尤其是王金花老人更是跟年轻人一样健谈活泼,显示俄罗斯民族乐观欢快的天性。他们家至今仍保存着较好的俄罗斯生活习惯,如打面包,制奶油,过巴斯克节等,家人间时常还用中国化的俄语交流。午饭间,说到兴头上,娜佳老人与村长赵庆敏一起跳起了欢快的俄罗斯舞蹈,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俄罗斯后裔们的率真、纯朴、达观、热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中华文化氛围中,他们似乎没有留住俄罗斯文明的根,但我仍然感觉到了华俄文化在这里的交融,虽然缺乏震撼力,但却有丝丝温馨围绕在身边。江鸥飞起飞落,见证着这里历史的演进、文化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