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凡为真理而辩 李希凡:为真理而辩

2018-01-02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光明日报>的<文学遗产>(第二十四期)刊登了<评〈红楼梦研究〉>.李希凡近照 赵凤兰 摄如今,即使戴上老花镜外加放大镜,李希凡还是无法看清

《光明日报》的《文学遗产》(第二十四期)刊登了《评〈红楼梦研究〉》。

李希凡近照 赵凤兰 摄

如今,即使戴上老花镜外加放大镜,李希凡还是无法看清报刊上的字。即便如此,他仍每天习惯性地流连于书桌前。赵凤兰摄

李希凡,一个曾经被毛泽东赞赏过的“小人物”。半个多世纪前,他凭借两篇檄文叱咤文艺批评界,搅动着那个时代中国文坛的风云起伏。如今的他,早已一跃成为当代著名红学家、理论家和文艺评论家,为中国古典文学、现代文学、中国戏曲的学理研究和文化学人的文艺思潮著述立言,倾尽毕生心血,功绩卓著。

而“小人物”这一称谓,也一直与李希凡的文化人生如影随形。回眸六十余载的历史烟云,我们希望能从他的传奇故事里,窥见中国知识分子在时代大潮中的文化求索和命运沉浮,见证新中国文学艺术如何在激烈的思想论争、理论交锋中发展与前行。

2016年的一个明媚春日,作为文化部“文化名人口述历史”摄制组的主持人,我叩开了李希凡的家门。原本以为,一位思想先锋、文艺“闯将”应是目光凌厉、锋芒毕露,见面后却发现,他竟如邻家长者般安详谦和,平实敦厚。

昔日的辉煌,李希凡早已把其归入千帆散尽后的宁静与淡然。时至今日,回眸往事,年届九旬的他仍对毛泽东的知遇之恩心存感念,没有伟人的赏识,也就不会有一个平凡“小人物”与众不同的别样人生。

信仰

李希凡的故事始于一个贫苦少年为生存而做的奋力抗争。

1927年12月11日,李希凡出生于北京通州的一户普通人家。随着抗战硝烟的燃起,失学与饥饿接踵而至,迫于生活的种种压力,13岁的他先后在洋服店当学徒、印刷厂当童工,小小年纪便尝遍旧中国商业资本家对劳苦大众的剥削、欺凌和压迫。

但是,生活的颠沛流离、饥饿困顿以及日寇的奴化教育,没能阻挡住一个有志少年的求知梦。当时,流传于民间的评书、戏曲、章回小说、武侠小说、古典小说,以及《三国演义》里的曹操、关羽,《水浒传》里的宋江、林冲,都给李希凡少年的精神生活打下了深深烙印。

20岁那年,李希凡寄居山东青岛,为时任山东大学文史系教授的姐夫赵纪彬做笔录工作,一个求知若渴的文学青年的命运就此出现转机。

为了当好这位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的助手,李希凡恶补历史,博览群书,熟读了《诸子集成》《中国哲学思想》《中国思想史》,以及马克思的《资本论》《剩余价值学说史》等著作,这也为他日后在文艺理论和文学批评上熟练运用马克思文艺观分析问题,夯实了理论基础。

李希凡回忆说——

“姐夫赵纪彬是我文学理论的领路人,也是我自学成才的榜样,他高师毕业,在狱中学习了日语,熟读了四书五经,我折服于他的坚强和韧性。由于牢狱之灾的后遗症,他的右手颤抖得厉害,写起字来有困难,需要别人替他做笔录。

在给他笔录《中国哲学思想》《古代儒家哲学批判》期间,我等于精读了哲学思想史。他熟悉文献,善于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解析哲学史诸家学说,且逻辑严谨、思辨清晰、文字简洁,这些都不知不觉给我后来的文字工作以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两年的笔录历练,也养成了我日后经常‘开夜车’写作的习惯,我一生出版的古典文学研究和文艺理论著作大都是在工作之余‘开夜车’完成的。”

1949年,李希凡的命运再次迎来转机。他参军入伍,并被送进华东大学培训。之后,山东各高校合并,华东大学响应号召并入山东大学。当年的旁听生正式转为山大中文系的本科生,李希凡幸运地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届大学生。

那一刻,李希凡兴奋至极。世道骤变,万象更新,家里不仅解决了温饱,新社会还让他上了大学,一个穷苦孩子接受高等教育,成为“天之骄子”。

山东大学是李希凡全面进入“文学殿堂”的开始。那时的山大是老校、名校,抗战前就名师云集,闻一多、老舍、梁实秋都曾在这里执教。

为了形成自己的文学观和文艺体系,在校期间,李希凡不仅聆听了杨向奎、王仲荦、萧涤非、吕荧、殷焕先、冯沅君、陆侃如等名师的教诲,还熟读了中国古典文学、诗词曲赋、元明清戏曲以及苏俄文学作品。他学习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分析比较了鲁迅、普列汉诺夫、朱光潜、王朝闻等文学家、美学家从不同侧面对文艺现象的理解和阐发,并产生了用唯物主义美学观和马克思主义文艺观探究文学作品底蕴的强烈追求。

在这些前辈先贤中,李希凡崇拜鲁迅举重若轻、剖根揭骨、运笔如刀的犀利文风和改良人生的浩然正气;欣赏李卓吾敢于向圣人挑战的学术良知和豪情气概;钦佩杨向奎在青年时代就勇于对权威结论提出质疑,表现出的“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的求真精神。

而俄国评论家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和杜勃罗留波夫“三大斯基”,则让李希凡在学生时代就树立起要成为中国“杜勃罗留波夫”的远大目标。

李希凡说——

“大学期间,美学家吕荧是使我对文艺理论产生浓厚兴趣的启蒙老师,新中国成立前,我就读过吕先生的《人的花朵》,特别欣赏他评论的美文。在马克思、恩格斯以前,真正能见解透彻地论述文学典型的是别林斯基和杜勃罗留波夫,别林斯基所论述的关于文学典型的卓见——‘熟悉的陌生人和独特的这一个’,是引导我理解文学名著所创造的文学典型之所以能名标文学史,留在人们的艺术记忆里的一把钥匙。

鲁迅‘冷眼看世界’的小说和运笔如刀的杂文,也坚定了我学习文学的信心。”

鲁迅在《坟·论睁了眼看》一文中曾发出过这样的呐喊:“早就应该有一片崭新的文场,早就应该有几个凶猛的闯将……没有冲破一切传统思想和手法的闯将,中国是不会有真的新文艺的。”正是继承了李卓吾、鲁迅、杨向奎、吕荧等前辈学人的“文品”和风骨,当代的文艺批评界才有了李希凡,这个敢于展露思想锋芒,敢于向学术权威发起文学批评和挑战的“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