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金马奖影后周冬雨：输得起装不起，每个人都不容易
今年春假，周冬雨只歇了一个星期。“以前都是爸爸妈妈、叔叔阿姨给我压岁钱，现在是小孩子们向我要压岁钱，我可能再也不是那个每天想着疯玩的小孩儿了吧。”
从纽约时装周回来后，她断断续续地生病。体温持续升高，身体也绵软无力，就这样将就着又休息了几天，反而让她感觉到了一点小确幸，“生病，有时候也成了一件幸福的事。”
“库尔滨雪乡，真的是名不虚传。”坐在北京温暖的化妆间里，她还是对东北零下四十度的极寒天气记忆犹新。“剧组真的很温馨，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房车做休息室。 轮到我的场次我都是跑着去现场，赶紧拍完再跑回去，那天气一秒钟就能把你冻透。”
在黑龙江伊春拍摄的电影《冰河追凶》，是她拍过最“冷”的电影。“贴了一身暖宝 宝，还是冷，打哆嗦根本不用演。”但她也不想穿太厚，“观众知道这是冬天，但你穿太厚影响美观。所有保暖措施都只有辅助作用，你得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告诉自己不是特别冷，这是拍戏，是工作，忍过了就过了。”但她还是把暖宝宝散播给全剧组，像个贴心的小棉袄。
因为练过三年体操留下了陈旧性老伤，她的膝盖不能受凉。每到寒冬腊月，膝盖也会跟着哀伤起来。问她拍摄期间膝盖是否疼过，她忽然眉梢眼角俏丽地一笑，声音变得温暖又柔和，“哎这是谁告诉你的？好暖心啊。我从小就热爱体育，不爱学习，我们河北的体操一直是优势项目。这次拍摄确实膝盖也挺疼的，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都有自己的毛病，去适应它就好了。”
回到酒店，与户外又是另一重天。助理买了三台加湿器放在写字台上，她高兴得扑过去就着水汽蒸脸。“特别干，真的特别干。东北的供暖设施很好，屋里又是地热、又是暖气片，有一种在蒸笼里的感觉，水汽全蒸没了。我是北方人，但我从来没试过那么干燥，嘴巴起溃疡，流鼻血，还嗓子疼。”因为过敏性皮肤，周冬雨很少敷面膜，就连皮肤护理都要精简，干净的水蒸气是最适合她的。
在伊春的日子里，让 她最难忘的却不是天气，是“家辉哥”。“家辉哥是我从业五六年里见过的最敬业、最专业的演员，他毕竟是一个艺术家，一个让人很崇拜的艺术家。”在这部悬疑侦破电影中，她出演“老警察”梁家辉的女儿，没有惊险的打斗戏，却是贯穿全线的重要视角。因为进组比较晚，来的时候组里已经形成了梁家辉式的工作模式，“他是一个在现场闲不下来的人，穿得最少，却从来不会觉得冷。如果导演立刻需要什么东西，他就在冰天雪地里跑来跑去，帮大家忙，帮道具组找道具，从来不会在现场闲着。他说每天晚上工作结束的时候，才是最累的时候，只有放松下来才知道自己有多累。
“我平时一进剧组，不太会怎么跟人熟，都是在朝夕相处的每一天里慢慢熟起来。”刚到《冰河追凶》剧组的第一天，梁家辉就走过来，“咱俩对个剧本。”她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呀好呀！”“在别的组，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有的会先寒暄一下，交交朋友，出去吃顿饭，再开始聊创作，我特别喜欢家辉哥的直接，不要浪费时间，能又快又好地完成工作。”
周冬雨身上，既有着90后的无厘头式表达，也有毫不遮掩的率真。“就像我的生活，快速、整齐，我酒店里从来没有小零碎，千万别有小玩具，尤其是布娃娃，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剧组转战拍摄场地时，车子飞快地驶在哈伊公路上，周冬雨写下了一句“今人做事，多爱装造身段，我只想任岁月冲刷也不会斑驳失色。年轻，输得起，装不起。”
拍摄期间，有媒体拍到梁家辉逛超市，买了一大兜子的生活用品，周冬雨说，“我们都是这样的呀。在横店，在影视基地，大家一待就是两三个月。在剧组要保证不生病， 就得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每个演员到了酒店都像布置自己的小家一样，按照自己的习惯，过自己的小日子。”她相信21天养成一个习惯的说法，所以每次杀青都会不舍，“一 年365天，得有三四回这种不舍，在一个地方呆上三四个月，不管喜欢与否，都会成为习惯。每个人都这样。”
一向自称“冬叔”的她，其实也会有很淑女的“冬淑”时刻。“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带着自己的锅具，吃的食材就在当地买，比较新鲜。炒菜很少，这在酒店是被禁止的，而且我比较喜欢吃煮的东西。胃不好的时候，在剧组不能吃硬的食物，就喜欢自己煮个面。我不吃方便面，只煮挂面。轻易也不敢吃辣的，会影响第二天上妆，导演看着多丑啊，化妆师也会生气。”
尽管在剧组希望吃得清淡，可身边却有个“重口味”的团队，每个人都爱吃四川火锅。原本最不能吃毛肚的周冬雨现在都爱上了这种美食，“我以前觉得毛肚就像皮肤病的一种东西，永远不能接受，后来觉得这个东西太好吃了，毛肚不可貌相！”想吃辣的馋虫一旦被勾起来，她连早上起床都想涮上一锅，“我们有个专门吃火锅的锅，早上时 间赶，工作人员就端着锅，去饭店要一锅汤，有红汤有白汤，把菜也打包回来涮着吃。 结果我的工作人员吃到烂嘴角，只有我没事。”
这样的好处是，她不必担心出去吃饭被人认出来，签字合影倒没什么，关键是自己也吃不好，影迷也吃不踏实。“买个锅很方便，才100多块钱！去年双11，我还给我妈抢了个锅。”有时她也会招呼同组演员一起吃，尤其是刚进组的那段时间，火锅成了一个熟络起来的契机。“我觉得这是一个让大家团聚的好借口。吃火锅，气氛和味儿，都得对。”
从北影毕业后，周冬雨的休息时间越来越少，这个春节的七天假期已经算是难得的，更何况还有姥姥陪着一起度过。“我其实不是我爸妈带大的，他们在另一座城市工作，特别忙。六岁的时候，我妈来看我，听我姥姥说，我当时都不认识她。那个时候，我以为姥姥就是我妈妈。”她曾经在社交媒体上写过，“每次离家之前， 都会想念以姥姥为代表的亲人。”
周冬雨的童年是快乐的，所以如今的她才可以很逗趣地说，“在我六岁之前，我不觉得我有妈妈，我不觉得人会有妈。在我的意识里，每个小孩都是和一个和蔼可爱的老太太一起生活的。后来回去跟我妈住，我特别不习惯，生气了好长一段时间。”《还珠格格》正火的那段时间，每天在家里她让姥姥扮演紫薇，自己扮演皇阿玛， 身上的表演天赋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就不知不觉出现了。
“我管姥姥叫胖胖，她管我叫瘦瘦。她是那种很喜庆的老太太，长得像一个元宝，给她拍照我都避开她的肚子，因为真的很大。每年到了冬天，我给她买个红毛衣，穿上去更喜兴了。”周冬雨还给姥姥买过一个炫酷的代步机，催促她在家里锻炼平衡能力，“我跟她说你要不玩这个，我就不跟你玩了。她站上去试了几圈，说‘哎！ 这还挺好玩的’，我其实是想让她多活动活动。”
在她心里，姥爷几年前的过世和缺乏运动有关，她就特意为姥姥找一些养生常识。知道上楼对老人膝盖活动有帮助，她就监督老人走楼梯。“到了电梯间，我把着电梯门说我不让你上来，走楼梯吧。我家也就三四层楼的事，下楼的话不行，对老年人不好。姥姥知道我是为她好，就自己慢慢上去，我在楼上接她。”
她说起最爱的亲人，比谈工作要碎碎念得多。她说姥姥有糖尿病，不让她吃甜的她还会偷着吃，像个老小孩。老一辈人都爱节省，剩饭剩菜舍不得倒，她就劝她每顿少做点，不厌其烦地算着账，“我跟她说买药的钱、看病的钱，比你倒掉的剩饭要绝对多得多……” 每次要走的时候，姥姥送她到楼下，她就开始依依不舍，“人吧， 越大越没出息，就跟小时候送我去幼儿园一样。到如今，忙，已经成了我的状态。工作特别多的时候，只能静下心来，享受它。”
城市画报：剧组中的“梁家辉系统”具体是怎样的？
周冬雨：我觉得家辉哥真是我们晚辈值得学习的榜样，他就像我们组的心理辅导师。是 一个教育你特别自然的人，我们组有一个录音小哥，抽完烟后把烟仍在雪地上，家辉哥没有说“你不能这样，会影响环境”什么什么的，他只是走过去把烟头捡起来，什么都没说。从那以后我们组再也没有人扔烟头。工作人员需要帮助，他都会赶过去帮忙，比如说刚开始我们组只有一个场记，根本忙不过来，家辉哥就帮他打板。
城市画报：你对自己在剧组里带的锅具有没有哪些特别细致的要求？
周冬雨：我是觉得东西够用就行。锅都是在电商买的，不用买太好的，因为我们经常从一个剧组转战下一个剧组，路上来回颠，容易坏，一两百的锅挺好用的。而且我不喜欢浪费。要为我们的下一代造福，这话说着是肉麻，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城市画报：录制江苏卫视《我们相爱吧》，感觉余文乐怎么样？
周冬雨：我看过他的第一个作品是《爱情白皮书》，我还没有当演员的时候就觉得他挺好的。之前每次看他演的角色，都觉得这个男孩儿很好，因为当你作为一个观众去看一个人的时候，会有角色代入感，你就会觉得那个角色就是他吧。但其实每个人的魅力都是很多方面的，接触之后发现他还有更多让你惊喜的地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城市画报：看“鬼片”对于你的生活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周冬雨：让你永远不困的法宝，就是鬼片！尤其是需要熬夜的时候。最近看了一部，真的很吓人，都要把我吓死了，洗澡我都不敢闭眼睛！洗脸的时候就是赶快闭一下眼睛， 再马上睁开。这种电影真的很有代入感，一定要夜里看，不要早于两点。
选自《城市画报》2016年4月刊《周冬雨：输得起，装不起》（部分文图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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