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世荣:唐山地震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2018-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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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从我来说,从1952年从事地震工作到唐山的时候也已经二十多年了,到现在当然是五十年有余了,是这样的情况,我踏上地震物理所的门槛那天起,都是把

从我来说,从1952年从事地震工作到唐山的时候也已经二十多年了,到现在当然是五十年有余了,是这样的情况,我踏上地震物理所的门槛那天起,都是把从事地震预报作为终身的事业来追求。但是那个时候,是遥远得很,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够尝试,因为科学家都是那样说,地震预报是世界难题,不知道哪一天能够突破,但是我们一直向那个目标迈进。

从邢台地震以后周总理要求我们搞地震预报,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邢台地震1966年发生到海城地震,比较成功预报了海城地震,当然我们非常兴奋。起初为什么很长时间没有把那个提上日程,都认为太难了,邢台地震一发生周总理说国外没有解决我们为什么自己不研究呢?我们为什么不探索?把邢台地震作为预报研究场地进行试验。

确实我们从形态地震开始了,经过九年的努力,到了海城地震的时候,海城地震当然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预报,而且大大减轻了灾害,这在国际上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海城地震一兴奋发生我们的不得了,国际上认为地震那么难的,想都不敢想,好象也不是难的那个样子,所以海城地震预报成功以后,自觉不自觉的对地震预报的难度有一点降低,也还是可以探索的。

唐山地震以后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地震,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一下子对我们信心上是一个极大的影响,当时真是有点震蒙了,怎么回事,不理解,头一年还能报海城地震,为什么第二年唐山地震不能报出来?不可理解,我们自己也是觉得非常的难受,也可以说非常之惋惜,应该说京津唐这个地区我们可真是盯了它十年,盯了十年,为什么?因为邢台地震以后,下一步地震还有没有,这是周总理向我们提出的问题,还有没有?大家说,问科学家说还有吗?说还有,华北地区可能还有强震,在哪里,于是乎很多专家,最有名李四光,往北东地区迁移,南线唐山这一带他很早提出这个问题。后来邢台地震发生第二年,1965年就在河北河间发生6.7级地震,一年以后,然后再过了两年,又在渤海发生了7.4级地震,确实在北东方向迁移。

所以京津唐,唐山周围这块地区,一直是大家很重视的地方,至于说首都,北京周围,邢台地区马上,更是首先加强对首都地区的观测,建立了八条线预测台网,那是第一步,接着下来以后要谈趋势,下一步要往哪里,就谈到了唐山滦县这一块地方,于是乎陆陆续续在这一带部署观测,进行测量,当时地震说要发生,到底什么时候发生也还得根据观测的资料说话,所以从形态地震以后,唐山渤海这一带盯了它十年,后来陆陆续续发生了渤海,发生了海震,发生这几个地区以后,后来京津唐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地震?还有没有,到了1976年的时候,我们每年都要开一次全国的趋势判断会,来判断下一年哪个地方有大地震,在1976年的年初我们全国花了四个地区,京津唐渤,包括唐山在内这块地方又划成一块危险区,定的震级是五到六级,这个地方1976年要发生地震,有可能,另外还有四川北部发生地震,还有云南,还有苏鲁皖,所以说唐山地区是在我们地震系统这个部门高度重视的地区,一直在在盯着它,尤其华国峰当代总理的时候还提出对京津唐地区实行二十四小时五级以上预报。

提出这个要求以后,我们全国各地调集一些强有力的力量来加强这个地区工作,唐山地震可以说在我们地震部门同志们高度重视,眼睛睁大了的地方,看着它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地震发生以后一个是内心很难受,发生这么大的地震,这么大的灾害,一方面说实在的从事地震工作者来讲,也感觉到万分的遗憾,如果说我们不重视它,如果说我们根本不注意它,那也罢了,我们一直在重视它,但就是没有抓住,这当然里面有很多问题,我们后来进行了很多的总结,发生了,发生了以后,我们自己感觉到非常难受,也很遗憾,也感觉到很负疚,人民很不理解。

主持人马骧:您当时除了自责之外,外界的压力大吗?受批评了吗?

梅世荣:整个国家地震局的人都受批评,我们国家地震局的同志派到了唐山地震现场去,现场的老百姓根本就对我们非常不好,去的时候7月份大热天,喝水找水喝都很困难,“还给他们水喝呢”,到现场去的同事很困难,我们在继续坚守,一直监视唐山还会不会有大地震,另外一方面华国峰要求我们监测北京地区有没有危险,是这个问题,你们现在的问题要把北京管好,天津要管好,我们当然还是努力的工作,但是心情是很沉重的,成天背着精神压力在这工作。

主持人马骧:我们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尤其是在唐山大地震发生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已经是受到重点监测的一个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刚才您谈到那个问题,我想也是我们的网友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严密的监测还是发生这样的情况?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我想孙老师和姚宇也都有各自的理解,孙老师您说一下您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孙士宏:地震预报社会需求是很高的,但是现在地震预报水平整个国际上都是处于一个很低的水平。客观的说,目前要正确的预报地震是做不到的,但是刚才你提到的一个问题,唐山地震以后对我们的信心怎么样,说实在的当时地震发生以后,我的感觉就是信心更足了。为什么?我当时在密云水库地震台,密云水库地震台一些观测仪器都不同程度的记录到了一些变化,而且这个变化量是很大的。

主持人马骧:您说是在之前还是之后?

孙士宏:之前,7月28号地震,7月21号的时候北京地震队专门派了人到密云水库台来看异常,我们7月20号做了一个汇报,把异常反映出来了,震形我们已经看到了,以后我们不是没有信心,不是没有信心,我们觉得确实能抓到一些东西,这种东西跟地震有关系,不是没有关系,是有关系。但是地震预报是很复杂的问题,我们得到一个信息并不能解决地震预报,现在我们国家地震预报水平是在国际上领先,实际上也就是说我们国家在地震前得到一些跟地震有关的前兆信息相当丰富,其他国家都做不到的,但是得到这些信息以后,要形成地震预报决策过程,现在还是非常困难,因为地震预报是一个两难的,你报会造成很大的损失,但是你报了不来也会造成很大的损失。不像

天气预报,你报明天下雨,不下无所谓,就是人家带把伞不带把伞的问题,我现在在考虑一个问题,我们很多事情都做到以防万一,地震这个事情怎么做到以防万一,这是很难的。

主持人马骧:一直到现在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它,这是科学的话题,不存在绝对的可能性。两位专家刚才都谈到自己在工作岗位上感受,姚宇你在拍摄这部片子,尤其当时重点监测,尤其有一些前兆,有一些提前观测到的变化,但是导致最后26余人最后死难,你说一说你的感觉,问题出在哪?

姚宇:问题,这不是我的能力范围,我虽然经历过唐山地震,但我只有六岁,所以我不可能对当时的情况了解那么清楚,第二我也不是唐山人,第三我也不是搞地震工作。机缘巧合三十年后搞这部片子,能够见到几十位专家,唐山地震受难者,以及在唐山工作的这些当年地震工作者,这些我应该能拿到的是第一手材料,因为我有得天独厚的材料,地震局支持我,中央电视台支持我,我能够采访到这些人,能够见到这些人,他们愿意跟我谈,于是我能够发现一些东西,但是因为我是做节目的人,我不是搞科学研究的人,所以这个可能有更深层和复杂的原因。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认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还是技术问题,这个并不是能解释刚才那个问题,那个问题太大了,我觉得那个问题太大,大得已经无法回答,像宗教一样,有上帝没有?没有上帝那么多人信上帝,这个问题是无法回答的。但是因为我要做一部片子还是要讲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片子叫《天崩地裂》,它是一个灾难性的解释,讲的是一个地震的历史,因此在这个里面我讲地震,我必须要涉及唐山地震,讲唐山地震必然涉及到地震预报,因此我觉得讲地震预报是我躲不开的问题,我选择讲地震预报。

怎么讲?我想十年的历史,从1966年邢台地震到1976年唐山地震,以十年作为一个阶段讲这个,最热闹的十年,这十年也是中国政治最热闹的十年,但是我们节目不涉及到这些问题,这十年里面,十年地震发展史,于是我选择三个重点讲这十年,邢台是地震的开始,也就是地震预报的开始,海城地震在1975年海城地震是一个地震预报事业的高峰,刚才梅老师讲过了,成功预报,紧接着一年之后唐山地震预报的失败,实际上这十年中国的地震预报历史也就是最热闹的这十年,实际上完全可以说明地震预报这个事情是一个非常复杂,无法用一句话能说得清的,成功和失败仅隔了一年,这里面技术问题到底是什么。

当然在我片子里对这个问题有相应的解释,我记得在技术上有这么一个,有很多种异常,我无法选择几十种异常甚至上百种异常来讲述,用六集的节目,于是我在这里选择一个很重要的异常贯穿的邢台、海城和唐山,叫“密集平静”。地震是这样一个特性很有意思,技术上的,有很多小地震或者叫前震,前面有一些小地震,几十次、上百次甚至上千次的小地震,然后突然停止,然后一到一个周期之后,一段时间停止安静一段时间,平静一段时间,突然爆发大地震。

当然这种特性还有一个别的变化,平静很长时间以后没有突然来一个大地震,而是彻底平静了,这种特性也有,但是如果出现了平静之后你做了准备,那么他来大地震的时候是可以减少伤亡和损失的,如果平静之后不做任何准备,如果它来了你是无法躲避的,于是这样一个经验在海城成功了,简单的讲是这样。在海城成功了,可是这个经验事隔一年之后在唐山不可能成功的,因为唐山之前没有做过仔细研究分析,在唐山一个一级地震都没有,而那一年在我采访和了解过程中,在我节目里有所体现,中国1976年是最的热,刚才来的时候梅老师还告诉我,76年那一年在中国地震上发生六个七级以上大地震,包括唐山,六个是什么概念?那除了那六个呢?在内蒙,在全国各地,在蒙古,在陕西有几百个上千个地震,包括这七级以上地震,你说这六年是多么混乱的地震,你说唐山没有抓住,这里面你要概率学去算,能算出来,抓住的机率有多高,抓不住的机率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