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铎草书诗卷解说

2017-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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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   据河南美术出版社出版之"王铎书法全集"载;此作为纸本,凡152行,计816字.纵57厘米,横785厘米,个人藏.又据卷后"己丑七月十三

   据河南美术出版社出版之“王铎书法全集”载;此作为纸本,凡152行,计816字。纵57厘米,横785厘米,个人藏。又据卷后“己丑七月十三”属款,知此作书于顺治六年,王铎五十八岁。

  上海书画出版社一九八四年曾影印出版此卷,前有商承祚一九八三年冬所作题记,后有其父商衍鎏一九五九年冬所作跋文,继有容庚一九六一年七月所作跋文。    此作所书内容为王铎自作五言律诗十五首。

其中“香山寺”、“入黄盖峰后山”、“大店驿”、“琅琊山池避寇夜行作”,均载于“拟山园选集”五言律卷二。“宿摄山湛虚、静原逰”其二、“上摄山”、“雨中归”、“雨后同湛虚逰江边古矶”、“戈敬屿招集朱兰嵎桃叶别墅同作”均载于同书五言律卷三。“野寺有思”、“十月作”、“金山妙高台”、“晓起”四首,集中未见。   

  卷后商衍鎏跋中谓:“诗十五首,玩其题目,多在南方......王铎当日是在南京......殆皆为官福王大学士时之所作耳。”这些说法,与王铎诗作的实际情形差距甚大。王铎官福王大学士时为崇祯十六年,卷中所书各诗,没有一首是崇祯十六年的诗作,明确可知多作于崇祯九年。

 “宿摄山湛虚、静原逰”其二、“上摄山”、“雨中归”、“雨后同湛虚逰江边古矶”、“金山妙高台”等有关南京景物各诗,是王铎于崇祯九年夏与友人湛虚、静原游览时所作。

湛虚名张镜心,是王铎同年,字孝升,湛虚是其号。张镜心于上一年秋季已先到南京任光禄寺卿,王铎乃本年正月到达南京掌翰院之职。诗题中提及的静原,屈姓,河南嵩县人,崇祯元年进士,由农部改给事中。

“拟山园初集”五言律卷四载“送户曹屈静原之金陵”一诗,当为崇祯七、八年间的诗作。当年八月,张镜心北归,王铎不胜惆怅,作“送张湛虚”五古一首道别,诗载“拟山园选集”五古卷三,其中有句谓:“忽闻欲北征,谁与为欢娱”。

真切地表达了当时的心境。王铎居南京的这一时期,以官冷闲职,故能遍游南京风物名胜,所作佳篇尤多。      “琅琊山池避寇夜行作”一诗,所述乃崇祯九年十月间事。

其时王铎仍在南京翰院任上。十月初一日,与家严、家慈二妹、四弟匡峦及仆七八人,行至池河,时已黄昏,方将用餐,忽见滔滔血衣之人满路奔窜,始知遭遇到农民义军。王铎乃率弟妹及仆人等仓皇逃避,颠仆狼狈,过盘山、清流涧,到达滁州,方喘息坐定,时天色已明。诗中所谓“丧乱须臾险,妻孥灯火投”句,即是当时景况。

   “香山寺”一诗,王铎曾于崇祯十三年夏书赠其乡亲李应五,作品现藏日本京都市藤井有邻馆。李应五,名际期,于当年中进士,夏季,二人同在北京。这首诗的创作时间,当然是崇祯十三年以前。

  此诗卷是为“漆水老道契”所书,漆水,名彦清,漆水当是字。是王铎降清居京时常相往还的友人。“拟山园选集”五言律卷七载“漆水订春寺较帖告以羞饛敦简,勿事于华”诗,其中有句谓:“好古君成癖,批寻不惮劳。

”同书卷八有“赠漆水彦清”一首,有句谓:“众人皆有事,君独爱山青。彩笔云光动,石楼水气声。”可知漆水其人,书画俱佳。   跋文中另提及的“黄冈官丈”,乃湖北黄冈人。

名官抚辰,字凝之,太常卿官应震长子,以选贡授桃源知县,又迁徐州知府。崇祯十五年,王铎携家小避难,道经江苏桃源,夫人马氏病故于舟中,得官凝之慨然以棺相助,始于河边完丧礼。使王铎一家老小感激不尽。

国变后,官凝之落发为僧,云游名山古刹,王铎再无机会与其相见。本诗卷所书十五首诗中,其中一首,为黄冈官凝之所激赏,王铎思及此事,遂为漆水公道之。   王铎卒后之五年,即顺治十四年(丁酉),时号“徳罡”、“剑叟”的僧人“官凝之”,追访得王铎次子王无咎于金陵,王无咎惊诧之下,方知眼前这位僧人竟是十五年前的王家恩人,二人不禁感叹唏嘘。

王无咎即赋“赠剑叟”一诗道:     几时解组向空门?刬草拈花且勿论。

    似海已超三劫苦,如山难报十年恩!     石桥眠月依孤寺,竹杖挑云过远村。

    今日相逢凄断处,两人回首是桃源。 此诗,从乍见相逢的惊诧,写到赞颂官凝之的品格。从坎坷飘零的生涯之路,写到如山难报的旧日之恩。

石桥眠月,竹杖挑云,远村孤寺,勾画出一幅冷漠孤寂的云游僧侣画图。而最令两人镂骨铭心的,仍是那不堪回首的桃源往事。   卷中漆水名下另提到的于姜、一章二公,亦是王铎晚年居京的友人。

诗集中,二人名字屡见。王铎尚有草书“送郭一章诗卷”,今日尚存,该卷书于顺治七年,草法飞动,撼人心魄,卷后行书长跋,精彩之极。     王铎于当日过访漆水老道契斋,于姜,一章二公不约而至,四人大喜,遂摆下酒宴。

席间,王铎书兴勃发,因书此草书卷赠与漆水老道契。漆水老道契不独书画俱佳,亦是王铎论诗的知音,王铎是把漆水老道契当作黄冈官丈来看待的,所谓“因书怜诗,因诗怜吾,好友官丈,是在漆水老父母哉?”酒宴间的谈笑欢愉,吟诗作书的同道默契,知己感恩情愫的寄托,皆化作王铎下笔的助力,有如滔滔江河,不可遏止,笔笔无倦怠,愈写愈有神,因之成就了这件近八米长的煌煌巨制。

  此作草法严谨,从用笔到章法,丝丝入扣,一派和谐。转而折,折而转,处理得恰到好处。牵连与断续表现得妥贴而自如,到处流露出纯熟的书写技能与法式,从草法纯熟的角度说,此作堪称王铎草书的典范。

正如王铎在跋语中所说,“同饮酒间,学古,作草书一卷。”既云学古,便有意无意地进入了翰不虚动,下必有由的境界。因其纯熟老到,所以通篇又洋溢着强烈的王铎个人面貌与气息。   王铎书法,初从颜柳入手,继习王字圣教,后又遍习阁帖,于羲献用力尤勤,三十以后习米,书风因之一变。

其所作,无论行书、草书,其腾挪跳掷的体式,完全来自于米字。著名的米芾“吴江舟中诗卷”有王铎于崇祯十六年所作的跋语,曰:     米芾书本羲献,纵横飘忽,飞仙哉!

深得兰亭法,不规规摹拟,予为焚香寝卧其下。 这是王铎对米字的评价,移来表示对王铎书法的赞赏,亦无不可。这件草书诗卷,就是对“纵横飘忽,飞仙哉”一语的具体诠释。

  据容庚先生所作跋文,知此卷原藏容庚先生所,后来容庚以之和商承祚所藏的雅宜山人卷互易,乃归商承祚先生所藏。容庚在跋文中说:“此卷.

.....得沉雄之气,锡永兄藏雅宜山人卷......得淡逸之趣。吾两人志趣不同,如两卷然,乃以互易......各有会心也。”容庚先生是说,他的性情与雅宜山人(王宠)卷品味相合,商承祚先生的性情则与王铎卷书风默契,因而互易。两位老友,各取所爱,各有会心,实为收藏佳话。 (本文写作仓促,翻检诗集或有不到,如有错漏,容再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