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达与姚非拉的关系 如何评价夏达控诉姚非拉的长微博?
围观此事多天,有些话总觉得如鲠在喉。今天看到这个贴《说国漫圈:你助长的恶魔最终坑了你自己》(Sina Visitor System),终于还是觉得有些话非常想说出来。
说这件事要从三年前因为和姚非拉撕同样的事情而弄得伤痕累累的猪乐桃说起。
个人从初中开始就是猪乐桃的迷妹,小时候给小猪写过信画过画送过礼物(还被小猪repo在了漫友上),有小猪签名的所有书。当年的漫友有那么多画风华丽萌腐兼备的画手,独爱她温暖明媚的色彩、有点笨拙的线条和《玛塔》里醉人的圣托里尼风情。
后来,猪乐桃跟姚非拉拆伙,一众漫画家不痛不痒地在一旁充和事佬,各打五十大板,搞得我心塞得要死。可能是脑残粉效应吧,那时候我自己也有点不理智了,和微博上颠倒黑白,猜疑小猪的人撕了个遍,对姚非拉也粉转黑。
所以面对这次一众声讨姚的狂热,我不由自主克制不住地想提猪乐桃。
当然,我不是想护短自己的爱抖露,翻这次当事人当年给姚站队的旧账,打抱不平其他作者为何要这样对小猪。毕竟,当年圈里其他作者们有合约、有名誉、有面子、有人情要顾。大部分人都不是圣人,要他们冒着砸自己饭碗的风险当超级英雄惩恶扬善,这太苛刻了。他们拐弯抹角地说两句软话已经是最大的仁慈,这不赖他们。
然而最让我想不通的一点是,当超级英雄是高风亮节,但维护自己的利益难道不是本能么?亲爱的漫画家们呀,你们不管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也不管呀? 猪乐桃已经出过了这种事,难道大家一点自危的意识也没有么?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难道别人的教训就不是教训了?猪姚大战的时候已经是2013年,距今不过三年。
彼时,按照现在夏达所说的时间线来看,夏天岛已经不是那个大家都快乐纯粹的夏天岛了,各种合同利益纠纷,包括夏达自己的,应该已经初露端倪。
我就奇怪,这些苗头和已经出事的猪乐桃混在一起,难道都没有引起这些作者的一丝怀疑吗?外人不了解个中情况,这些和姚和猪朝夕相处的人,难道还不知情? 怎么就没有长个心眼,仔细想想自己签下的合约,以及自己有没有可能也遇到和猪乐桃一样的命运么?
答案恐怕是没有。
因为这次作者们几乎掉进了和猪乐桃当年一模一样的坑——除了没有恋爱纠纷以外。霸王合同、版权被占有、公司食言、利益分配不均、各种合作被搅黄等等,这些事情全都是三年前猪乐桃曾经爆料过的。
三年前,圈里人圈外人都把猪姚事件仅仅当作一次漫画大V的感情八卦撕逼,不少怀疑和嘲笑还落到了猪乐桃身上。包括和猪乐桃同公司的作者们集体观海,继续享受着夏天岛的好处,似乎都没想过再从这次事件里得到点什么更深的警示,从而未雨绸缪。三年后,一众作者重蹈覆辙,为了同样的事再次和姚公开撕逼。然而这次夏达一呼百应,墙倒众人推,场面令人唏嘘。
当年猪乐桃舍得一身剐,第一个撕开姚的面具,同时也撕开自己10年的师徒恋人情谊,把它们统统变成一地疮疤,惹来一身腥,还付出了天价的解约金,才和夏天岛彻底撇清关系。
可惜小猪这一切都白做了,她的遭遇似乎没有给后人任何警醒。我敢说,当年夏达等小作者们哪怕听进去了猪乐桃一句话,都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尴尬。这是我比起当年大家没有替小猪说话,更觉得窝心和难以理解的地方。
当然,有人可以说,就算作者们当年意识到了风险,又能怎样呢?合约都签了,也不是说毁就毁的呀,也许吧。然而即使不能直接毁约,难道就没有找懂行的人问一问有什么防范措施,就没有为自己留一点后路吗?公司太坑,行业水深,作者艰难,难免摔跤。
然而三年,有足够的时间想办法,即使身不由己,无法摆脱束缚,也很难想象一个公司的人,在同一个地方,在有足够的前科和警示的情况下,以一模一样地姿势,因为一模一样的缘由,在同一个人手里栽两次。
假如这种事出在一家普通的公司里,恐怕外界的舆论八成要大肆嘲笑这些傻乎乎的员工。只不过现在出在漫画圈里,大家知道这些作者心眼直,单纯,外加也都是大家的偶像,都是看着他们的作品长大的,而且出头人还是个美女,心存恻隐,对作者们的难处体恤有加。
就像另一个楼里有朋友说的,能做到食不果腹、瓦灶绳床(详见风息神泪的爆料)也要画漫画的孩子,对社会的认知本来就是比同龄人低一些的,这样的人也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心存希望。认为追求利益就是违背自己的梦想和初衷,从而面对利益问题羞于启齿,当老好人。只有被逼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才往往只能用很笨拙的方式反抗。
楼里其他朋友说的更直接更尖锐:漫画家不少不读合同、怕麻烦只想专心创作、盲信权威…………虽然多少有点谴责受害者的意味,但不得不承认是实话。没错,这都源于漫画家们一心创作的单纯和善良,但恐怕这可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单纯和善良,而是近乎愚蠢懦弱的单纯善良。
《红楼梦》里有一位迎春小姐,她柔弱单纯,并且柔弱到任人欺凌,以至于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丫鬟被人赶走了,她也只顾着默默流泪,一句顶用的话也说不上,及至最后,她自己也被父亲卖给禽兽丈夫,年纪轻轻就被折磨致死。如果说读者在读到她在花阴下静静穿茉莉花的时候还对这个角色有一丝怜爱,到后来她的软弱让她自己和身边的人都陷入深渊的时候,读者是很难在这个角色身上找到一丝可爱之处的。
我总觉得能从这次当事人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单纯如果创造了美好,让大家愉悦,单纯是可爱的。单纯如果成全了别人,伤害了自己,单纯是可叹的。但如果单纯既没有保护自己,还软弱到助纣为虐,使人心寒。单纯就是可恶的。
我个人就曾经因为不认同许多二次元众过于纯粹过于理想化的想法而被嘲讽。但即使这样还是想说,我真心是希望这次事件能让国内ACG二次元界的作者们引以为戒,赶紧成熟和强大起来,有梦想是好事,但有梦想不代表不问现实,也不代表不讲究自己的利益。也许为了理想用爱发电不是坏事,但你至少也得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造物不被他人掠取吧。
当然,这次事件能发酵至此,我同意本杰明老师说的,不能单纯解释为一个人品行的问题。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剥削,很多都比姚老板的更狠更不留情。但那些剥削还能不撕破脸维持下去的原因,往往是那些被剥削者还认为自己卖身卖血换来的东西是值得的,不管是金钱上物质上,或是人脉和社会关系上,还有感情因素等等。
而漫画家一众反水姚老板,其实反映了一个根本问题:国内漫画环境有变,姚老板能提供的价值,已经不值他收的价钱了。
2010年以前,国内漫画圈基本还是纸媒至上,纸媒就那么几家,录稿要求难以捉摸,编辑神龙见首不见尾,沟通也极为不方便,因而打通纸媒渠道,由懂行的人传授经验引荐关系的机会就显得极为宝贵。这一点,现在的日本漫画界仍然是一样的。
然而日本各大发行平台为了解决不能和潜力新人面对面的问题,发明了很多方法,比如新人赏,比如“出张编辑会”(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各大杂志社编辑集体接待新人作者的会议)。这个问题到了中国这里,则是发明了“经纪公司”这种形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也就是夏天岛这一类公司存在的价值:贩售人脉。正因为新人小作者一头撞上杂志编辑还能被青眼有佳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才需要姚老板,需要夏天岛这样的创作者集团的引荐,打入圈子才能获得机会。夏天岛公司贩售的也正是姚老板这些年在行内积累的人脉和渠道,而代价就是作者们的版权和收入。以过去渠道之窄、机会之少,姚老板开出来的价码也许还算是等价交换的。
然而2010年后,网络漫画崛起,迅速取代传统纸媒。漫画家可以成立自己的社交媒体,不但可以直接发表作品,还可以和粉丝面对面,而且粉丝数和作品集就可以直接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以提供无数工作机会甚至直接变现。只要有实力,人人都可以变成影响力巨大的平台。
通往传统媒体的人脉关系迅速贬值。在这种大背景下,夏天岛这种公司的地位就变得比较尴尬了,作者完全可以绕过这一关直接与甲方或读者面对面,粉丝数影响力反倒可以直接倒甩经纪公司好几条街(比如夏达),那么这时候要这样的经纪公司有何用?大V作者们掐指一算,他们在姚老板这里的交易已经吃亏了。所以作者们才可以这么没有后顾之忧地撕破脸啊。
然而姚老板可能没有意识到这种大势,还以为自己的一言堂,自己掌握的行业资源是别人的命脉。甚至待人上都忘记了慈悲、谦虚与精心。所以,假如当年夏天岛借着势头大好打造了自己的平台,比如杂志或网站,呼风唤雨。即使剥削,作者们也很可能会继续忍气吞声。假如即使姚老板的生意已经不好做,但对人和善慈爱,看在他国漫圈元老的地位上,圈里人可能还会继续给他面子。小作者们看在情分上也完全有可能继续簇拥着他。
漫画圈是个什么样的圈呢?这里确实有着当今社会上相对来说最为单纯,最为理想化的一群人。但同样这也是一群因为单纯而手无寸铁,最容易因为单纯而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人。姚非拉也曾是个追梦人,当被现实教育后, 就变成一个异化者,当年他被这样坑过,以最为单纯的想法而言,等自己发达了也要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别人,而至此之外再也想不出第三条路。
这些漫画家呢?很多不愿意面对自己也要争取利益,也有阴暗面的事实,能用法律说话的地方也要讲情怀,讲感情。
被动地接收别人给的待遇、站队、撕逼,一直沉醉在自己是个单纯的小天使的幻觉中,及至要和别人撕逼了,也不愿相信自己这其实就是赤裸裸地为利益而撕。当现实和理想产生巨大反差时,又特别容易心灰意冷,改日又走上另一条极端的利己主义者道路。姚非拉曾经也是夏达,夏达今后也许也是另一个姚非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