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梅创作论 观察人世心灵家园——访作家王秀梅
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王秀梅,不仅在山东本土,即使是当代中国文坛,也是一位颇引人注目的作家。她不仅具有一般女作家的细腻敏感,且对于时代和生活,文学和审美,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思考。在第二十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期间,中国作家,山东主宾馆省作家王秀梅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王秀梅是山东省70后青年作家中的佼佼者之一,在全国文坛中也占据了一席之地,作品无论是在评论界和读者市场中都收获了较好的评价。记者请她就自己创作的长处和缺陷,就今后的创作蓝图,以及就作品题材、主题思想和创作技巧上的尝试和突破谈谈看法。
王秀梅回答,批评界和读者市场对我的创作有一个大体一致的评价,就是虚构力强和会讲故事。对于这个说法的看待,我认为是一个见仁见智的事情。一个小说家从事创作十年之久,基本的技术手段是完全没问题的。可我始终认为另外一些东西比技术更可贵,那就是虚构力和想象力。
它是生生不息的,是源头的源头,可以为各种各样的技术手段而服务。但有一个基本的道理,但凡长处必伴随着缺陷;甚至,长处愈长,漏洞就愈是容易显现。我应该思考的问题是,如何具备“大”的想象。
实际上,用严格的标准来说,我认为我的想象力还远远不够。另外,讲故事也是优点,故事是小说成立的必要条件。但故事的讲法,是门很大的学问。我现在承认,过去我不会讲故事。真正明白故事到底应该怎样讲,其实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前段时间读了阿尔巴尼亚作家卡达莱的小说《亡军的将领》、《谁带回了杜伦迪娜》、《石头城纪事》等,对我影响极大。在这样的小说面前,我们会认为我们的想象力是极其匮乏的。
谈到未来的创作蓝图,王秀梅说,大约从三年前开始,我有了明确的“代表作”情结。其实所谓的代表作,在一个小说家创作过程中是常常更新的。一个阶段会有一个自己相对满意的作品,潜意识里就会认为它是代表作。然后,下一个阶段来临,会诞生新的代表作覆盖过去。
直到你认为过去所有的作品都不能完全涵盖“代表作”这三个字的分量和意义。我希望写一部能表达我所有创作经验和成长经验的小说。当然希望在题材、技巧诸方面有大的突破。题材方面,应该还是表达成长,但希望历史感强一些;技巧方面,我想主要是表达方式的突破:随着年龄的增长,文学判断也在成熟,我希望内心那些丰富的想象能通过平实化的方式来表达,这样显然更有力量。
王秀梅2001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至今创作出版长篇小说10部、小说集4部,发表中篇小说50余部、短篇小说80余篇、散文100余篇,散见于《人民文学》、《当代》、《十月》等重要文学期刊,共计500余万字。
王秀梅的小说气质独特,幽暗繁复,虚实相生,心思奇巧。她富有才华和才情,对都市男女情感状态和心理世界,尤有洞见。对于人类自身的精神轨迹,不断偏移的危机感和焦灼感,王秀梅较之常人体验更其深刻。她以切割和剥离的方式,把貌似熠熠生辉的人性世界,还原为幽暗的意识空间。她的思维沿着现实和想象世界,一路滑行,游刃有余地往来于二者之间,构建出属于她个人的小说世界。
可以说,王秀梅是极具想象力的作家,在她那里,有时候巨大的虚构也可以抵达真实。她的创造性来自于她的想象力,这种想象力还包含着她对社会生活的认知力。她的迂回里有着耐人寻味的丰富性。她惯用消解的手法,前面铺陈了繁复的假象,最终揭穿谜底,难免一声叹息。小说由此具备了形而上的意味,那些想象和虚构而来的故事,因为道德疑问,居然在轻逸的消解中获得了现实的沉重。
王秀梅喜欢而且擅长揭示都市男女的感情世界,那种细腻幽微不见硝烟的心理战争,那种爱恨交织的波云诡谲,以及世俗生活的百无聊赖,她都表现得入木三分。似乎她所导演的人间悲喜剧,就在读者面前一幕幕轮番上演。小说中到处都是读者熟悉的人,连这些人的色彩和声调都不陌生。
这个时代,爱情和婚姻,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考验。王秀梅或是选择聚光灯强光映照那种动荡不安,或是在光线暗淡之处,细心触摸那种疼痛和煎熬。那些看起来不过是单面的故事,在王秀梅笔下,往往生出戏剧性的味道,读者在其中感知到生活的局部,放大的中心,尽管生活整体有些模糊,读者凭借阅读的本能,总能从那些幽暗的丛林里走出来,找到她心中的光源。
王秀梅小说不乏现实关怀,只不过,她不喜欢直来直去地表达自己的立场,说到底,她的艺术自觉和审美趣味,决定了她进入现实生活的通道,有点狭窄,有点幽暗,却又有着难以察觉的执拗和敏锐。那种奇异的美感,伴随着忧虑、焦灼和困惑,在她的现实生活图景之外,总有着更为神秘的东西,吸引读者的目光,她对人性的了解,挖掘,比起生活表象的捕捉,显然更有深意。
那些突然出现的死亡,或者一直悬在生活之上的死亡阴影,是虚构,又超出虚构的边界,使阅读本身成为一种冒险。
读者心甘情愿被她的叙事节奏紧紧抓住,在各种细节中,如老练的侦探,仔细分辨蛛丝马迹,不断猜测人物的命运走向,最初觉得小说很像悬疑片,读到后面,就看出社会批评小说的明确意图。
以上可以看成是王秀梅小说的精神简谱。虚构,曲折梦境,奇幻布景,这些都是途径,是她观察人世心灵家园和情感花园的交叉小径。她的追问和反思,并不坚决,甚至有时还不乏摇摆,同情也有,淡漠也有,她并不想把自己的声音转移到人物身上,甚至连模糊的影子也不会过多地投射其中,然而也不是无动于衷。她看着都市众生的迷惘、困惑、渴望和挫折,若有所思,若有所失,文字的底色终究还是悲悯。
最后,记者问及王秀梅谈参加图书博览会感受,她说,此次作为主宾省作家代表之一,参加第二十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在一系列活动中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齐鲁文学过去的辉煌成就,深深震撼和击打了我。作为山东青年作家之一,我认为我们应该感到惭愧:文学于我们不仅仅是理想,更是一种巨大的传承的责任。
但显然谈到传承,我们都有些无能为力,那么,在无法超越齐鲁文学辉煌历史这个现实面前,如何写出属于我自己的文学作品,成了值得好好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