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七战七捷 何新解放战争研究札记:夸大的七战七捷
此战后来即被称为“七战七捷”。但是从1947年8月谭震林给粟裕的批评信中,可以看到谭震林对此战中粟裕的指挥并不满意。而谭震林当时是华中野战军的政委。
托名粟裕将军本人著作的,实际是秘书班子在他去世后根据资料编撰的《粟裕战争回忆录》,对于苏中之战“七战七捷”有如下的记述:
1."首战宣泰""这一仗,我攻城与打援部队歼敌整编结八十三师第十九旅的两个团和旅属山炮营及第六十三旅一个营,共三千余人。"
2".再胜如南""如南战斗共歼灭敌整编第四十九师一个半旅,连同在阻击中消灭的敌人,共歼敌一万余人,达到了预期的歼敌目的。"
3."三战海安", "四天多的战斗,他们只用了三千多兵力英勇抗击了五万多敌人的轮番猛攻。敌人兵力集中,炮火浓密,但第七纵队作风顽强,指挥灵活,奋战四天多,伤亡仅二百余入,杀伤敌军三千余人,创造了敌我伤亡十五比一的新纪录。"
4."奇袭李堡""李堡之战,前后二十个小时,歼敌一个半旅共九千余人,又赢得了一个胜利。"
5."钻到敌人肚子里去打"(丁堰/林梓战斗)",丁、林战斗歼敌交通警察五个大队及第二十六旅一个营,共三千余人,缴获甚多(其中有一批敌人拟用以残害根据地军民的各种刑具),打开了西进的门户。"
6."攻黄救邵,七战七捷""。这时,第九十九旅已在如黄路上就歼,第一八七旅等部也将不保。消息传来,敌全线震惊,深受威胁,且伤亡已达两千多人,再打下去,凶多吉少,终于在二十六日黄昏狼狈撤回扬州。进行了四昼夜的邵伯战斗遂胜利结束。"
7."如黄路战斗,我军共歼敌两个半旅,一万七千余人。"
但是实际战况,根据战史资料和其他参战者的回忆及评述,则并非如此:
1、首战宣泰,实际是宣家堡、泰兴、佴家庄三个战斗,其中宣家堡是攻下来了,泰兴城只攻占了大部,而佴家庄战斗没有攻克,不能算是胜利。
对于此战中的佴家庄战斗失利,《回忆录》一字也没提。
2、再战如南,实际是国军沿几年前陈粟新四军东进黄桥的路线进攻——占姜堰、占黄桥、占如皋县城,国军由此一路顺利前进,深入进苏中腹地。
——但因粟裕仍然向中央报了歼敌大捷,以至毛主席还来电问,那么下一步是否有可能夺取泰州?
3、三战海安,据说此战创了奇迹,国军5万人对粟裕军3千人,粟军创了好战绩——据粟裕的“苏中战役总结”说:"这一保卫战毙伤敌约三千人"。而《回忆录》则省略了"约"字。
实际上这个战绩也不完全可信。因为战斗的结局是海安县城仍然被国军夺去了。歼敌未能挫败攻势,而阻敌的战斗目标也没有达到,那怎么说是大捷、胜利呢?
4、值得注意的是,在海安失守后,试图夺回海安的攻城失利之战被隐瞒。
《粟裕回忆录》第十一章“华中野战军由苏中北移”一节中这样写道:
"我分析攻占海安固然对坚持苏中和动员参军以及解决冬衣有所帮助,但预计要付出一千五百人左右的伤亡代价。从今后战局的发展来看,似须诱敌更深入一些,以便于大量歼敌,我如攻下海安,亦仍须放弃。不如放弃攻占海安的计划,将攻取海安所付代价,留作以后在运动中歼敌之用更为有利。
我立即于九月十日将上述意见报告军委、陈毅同志和张鼎丞、邓子恢、谭震林同志。 " "........军委赞同这一建议,并根据这一情况,于十一日八时指示我们:“主力即开两淮机动”。于是我们立即收拢队伍,兼程北上。 "
——从此文看,似乎华中野战军没有回头进攻海安,而是主动放弃了海安转移。
但历史事实却是,华中野战军从8月30日开始进攻海安,一直攻打9月12日晚12时,未能攻克,于是不得不撤围北上。部队此战中战损惨重,而且损失者多为老战士,战斗力受到较大影响。
5、邵伯战斗是一次阻击战,国军接战后暂时退了,也被计为一捷。
5、关于两淮的撤退,《回忆录》第十一章标题记为——“主动放弃两淮”。看标题和内容,似乎华中根据地的首府淮阴是我军主动放弃的。
而历史事实是,在淮阴城下国军七十四师首次攻击华中野战军,华中野战军以主力进行淮阴保卫战,粟裕指挥守城和打援,被七十四师击破防线,攻入城中,使得粟裕第一次围歼七十四师的计划失败。于是,华中根据地的这一政治文化军事中心不得不放弃。
据《皮定均日记》关于此战的实录可以看到,当时淮阴我军守城部队损失较为惨重,而当年的电文中,粟裕也曾经责怪山东野战军救援不力。但是所有这些当年的攻守实况,在《回忆录》中都被隐去了。
据《回忆录》及《粟裕传》的记述,李默庵部国民党军进攻苏中的总兵力为12万人,在七战七捷中被歼灭超过5万人即近半。如果真是如此,则国军进攻应已被粉碎或者阻遏,但事实是国军攻势丝毫没有减弱,仅半个月后即重创解放军而攻占华中首府的两淮(淮安和淮阴)。
总的结果就是,苏中保卫战的一系列战斗打下来,据《回忆录》及《粟裕传》的说法是一系列胜利,由胜利走向胜利,声称获得了连续歼灭国军的一系列大捷,然而最后结果却是包括两淮在内的整个苏中根据地基本全部丧失了。
此后苏中的新四军不得不转入山东地区与山东的八路军联合作战,这也就是以后的华东野战军的由来。
实际上,夸大的“七战七捷”以及失败的苏中保卫战,与仅仅一年后在山东地区发生的胶东保卫战的战果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胶东保卫战远不如所谓“七战七捷”广为人知,但是同样面临国军强敌的围攻,许世友、谭震林领导的山东兵团却是战而胜之。胜利的胶东保卫战不但歼灭了大量来攻的敌人保住了胶东解放区,而且为此后全国性的大反攻和发动淮海战役奠定了基础。
缺乏实事求是的精神,编写所谓回忆录不如实记述历史,而是报喜不报忧,夸大局部战绩,类似事例在此书中不少见。这就使得此书作为第一手可信史料的价值不能不大为减损。作为我军一代名将,后人代其编撰回忆录缺乏面对真实历史的责任感——这是令人遗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