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男演员电影 电影演员吴越:总有些时刻泪流满面
吴越笑着说:“抱歉,最近拍戏得了麦粒肿。”摘下墨镜,仰起头,他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那眼药水顺着面颊流下来,像是泪。就在那一刹那,一个念头闪进我的脑海:在这近30年的路程里,这个人们眼中的大侠,是否有人所不知的另一面?究竟经历过多少难以言说的辛酸?又在暗夜里流过多少眼泪?
我将我的疑惑告诉他,他笑了:“我非常喜欢刘德华的一首歌——《男人哭吧不是罪》。”
14岁的男子汉
埋藏在心底的回忆慢慢地涌出来。那是体弱多病的幼年,是贫寒却充满了温暖的家,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和闷热拥挤的电影院里放映的《少林寺》,是6岁时被爸爸领到摔跤师傅面前时那双懵懂又无畏的眼睛......
每天不到6点起床,在家附近的河套训练。8点去学校上课,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钟。随后到体校学习,10点钟才结束。家在张家口市的西北角,体校却在城市的东南,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吴越跑着去的,比坐车都要快,只要25分钟。张家口素有"风城"之称,为了每天必须节省那宝贵的15分钟,吴越落下了鼻炎的后遗症,但他就这样在风刀子里奔跑了8年。
——想没想过放弃?
——当然,想过很多次!
但是每次放弃的念头都因为爸爸的严厉斥责而打消。一次,受伤的脚因为感染而发炎,吴越终于硬着头皮跟爸爸说出“不练了”这几个字,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预想中那顿狂风暴雨般的反对,爸爸只是轻轻抚摩着儿子受伤的脚没有吐一个“不”字。而这种不用“费力找揍”的惬意只持续了两天,吴越终于憋不住心痒又踏上赶往体校训练的路。当漆黑的夜里吴越拖着瘸腿慢慢地推开家门的一刹那,他分明看到那一向严厉刚烈的父亲眼角生生憋住的泪。
那一刻,吴越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一种叫“男子汉”的东西在慢慢积蓄力量。
而让他真正成为一个男子汉的,是14岁那年。那一天,吴越就是那样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决定--到宁夏体工队去。吴越的班主任百思不解,因为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从小她看着长大的唱歌、跳舞、足球、武术样样都行,学习成绩顶呱呱并且一直身为班长的"张家口未来之星",为什么要放弃一直以来的大学梦?她甚至为此特意到吴越家找家长谈了几次,但吴越爸妈却说"尊重他的决定。"
只要决定了,任何人也无法阻挠,这就是吴越的倔劲儿。而在这个“倔”字之后,其实藏着他所有的隐衷:“妈妈此时被查出患有糖尿病,爸爸妈妈都下岗,家里生活一直不富裕,而如果我去体工队就可以挣工资了。”
于是,14岁的吴越,开始挣工资,养家。16岁,他通过了全国武术健将级比赛,被授予"武英级"称号,接着入党,在全国第八届运动会上代表西北五省传递圣火,接受过当时国家主席江泽民的接见;被评为宁夏回族自治区杰出青年、杰出运动员......
如果生活就这样一直沿着这个轨迹行进,那么到现在我们看到的也只是运动员吴越,好青年吴越,绝对没有今天的银幕明星吴越。而生活就是生活,它注定在流经某个河谷的时候拐个弯,让你体验到柳暗花明的另一种人生境界。就像吴越遇见陈家林导演,就像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走进了陈导的《西夏王》。陈导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身手不错,应该试试演戏。”
1996年吴越参加了北京电影学院的考试,考上了,但因为有和国家体委的合同在身,必须参加完1997年的全运会才能离开武术队,只得放弃。1997年,吴越又报考了中央戏剧学院,这次是专业课第一。
可是,宁夏体委不肯放人。为此,吴越找到教练和体委主任,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差点流泪跪在主任面前:“我专业课是第一名啊,您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吧!”教练、主任无不动容。
于是,他立下“军令状”:在“南拳”这个皆为历届冠军参赛的项目上一定要进前八,否则一切听从处置!这个承诺让人有脑袋悬在空中的冰冷感,而吴越确实是用“头悬梁”来进行自己的考前复习。除了训练,必须要在一个月时间里恶补自己从未学过的高中课程,每天只睡两个小时,将头发用灯绳儿拴在双层床的最上面以防打瞌睡。“幸亏后来文化课通过了,南拳也得了第三,否则,后果我想都不敢想!”
中戏里的“按摩师傅”
在中戏上学的那段日子,吴越心里的郁闷淤积到顶点。
没有了宁夏体工队的工资,却要交学费,攒生活费,还要往家里寄钱给妈妈治病,怎么办?生计问题逼迫着吴越做很多事情:去酒吧唱歌,做主持,给别人作按摩,还有教外国留学生武术……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节省金钱,中午用两分钟时间吃个汉堡解决问题。午休时间有一个半小时,足够吴越当教练带学生的了,眼看学生队伍越来越庞大,从5个人一直发展到30多人,也越来越累苦了吴越,最后连汉堡都省了。为了省钱,方便面成为吴越赖以生存的食物,最穷的时候他甚至连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以至于现在看到方便面就习惯性地想吐。
吴越玩笑似的说着自己这些往事,然后玩笑似的指指自己的脸说:瞧,我不帅,就因为不帅我比同学们都少了很多的机会。
大学四年,班里的同学没少被剧组拉去拍戏,而不抢眼的吴越却被冷落一旁。因为缺钱,他能不回家就决不回家,家里人也没有来看过他一次,因为连硬座都买不起。假期的时候,校园里冷冷清清的,同学们要么回家,要么风风光光跟着剧组去拍戏,只有吴越做着给人按摩的工作,为了明年的学费、妈妈的医药费、自己及家人的生活费而奔忙劳碌。
那个暑假,他刚刚给别人作过按摩,尽管劳累,却仍然要骑自行车赶回学校。空荡荡的校园,正像他虽疲惫却空荡荡的内心,一刹那他觉得心神恍惚。就在要骑出中戏前那个小胡同时,晴天里突然打了个响雷,暴雨哗啦啦地泼将下来,将车子上的吴越猛地打了个透心儿凉。“为什么老天也这样对我?”没有预料的,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暴雨夹杂着眼泪一起划过他的脸庞……
于是,他写日记、写诗,大学四年写了100多首诗。看书,《中国通史》《孙子兵法》《围城》《莎士比亚全集》。还有唱歌,大声唱出来,给自己听。于是,便会成长,便会顿悟。
他翻开自己从前的日记,那一页是一篇《回家的感觉》,1995年从北京转车到张家口的火车上写的。"四处飘荡,经过多年,内心总有忧伤,情感依然坚强。家是梦里的地方,家是魂牵梦绕的地方,回家的感觉依旧很好。"
还有这样的一段:“夜深沉,人憔悴,孤独的人儿独自徘徊。空对月,像在飞,相信总有一天会被爱的火把包围。”
就是因为有这样一种信念,坚信着未来,坚信着自己,便永远不会在困顿的生活中迷失。
“古龙说,世上没有什么怀才不遇。真正有才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被人发现他最大的潜质,都会被世人所认同。这话是真理!”
常常泪流满面
一天,香港老板到剧组探班,可偏巧那个替身演员不知怎么搞的做了几遍也完成不了规定的动作。吴越想在老板面前表现一下,好多得一些红包攒够学费,于是吊上“危亚”亲自上场。可由于工作人员疏忽,没有及时换掉那根用了很久的“危亚”。就在吴越将要完成动作的紧要关头,身上的那根“危亚”不堪重负,突然断了。面对伤痛的折磨,吴越却依然一脸“没关系”。后来,医生对吴越说,你命真够大的,有四根肋骨差一点儿就戳出来了。
那天晚上,在病房里,被孤独和痛苦所折磨的吴越暗暗发誓:如果今天有谁给我打电话,我这一辈子都会待他如手足兄弟!就在这时,手机的铃声响起,吴越兴奋地接起来,那边却传来父亲浑厚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打湿枕巾。
从中戏毕业后,吴越拼命接戏。最开始的时候是一些小人物,直到第一次担纲男一号:《精武英雄》里的陈真。
为了让父母能亲眼看到自己当男一号,且顺便到横店旅游,那次,吴越提前租好宾馆,让父母从北京坐飞机过来。戏顺利拍完,大家约好一起吃杀青饭。吴越说要先回去洗澡,进了浴室,将水一开,当水浇到头上的一刹那,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他自己都听到了自己哇哇大哭的声音,边哭边大声喊着“爸、妈……”多少不为人所知的挣扎、痛苦、煎熬和奋斗,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喷涌而出,似水龙头里涌出的激流。
吴越一直在思索的是,什么样的戏最能感动人心,在某一个刹那他突然明白:其实发自真心的东西最能打动人心,也最能经过岁月的磨砺和淘洗。就像他在《连城诀》中塑造的狄云,《浪子燕青》里的燕青,《欢天喜地七仙女》中的于日。
还有,他在《大汉风》里演韩信被小人陷害而惨死的那一幕。那一刻,他感觉那个人的灵魂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往事一幕幕流过脑海,帮助君主刘邦打下江山,再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王,到现在的淮阴侯身份,一年之内连贬三级,而今又被萧何出卖,眼前只剩下一杯毒酒与几双得意洋洋的冷眼。种种滋味混杂在一起涌上心头,他此刻好像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身影,那是他戏里的妻儿。他不觉似的自语:“儿子,我的孩子,文姬,你也来了,你们都来看我。儿子你要听话,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语毕,仰天长啸,笑中有泪,遂睁眼而死。这幕完全脱离剧本而是他即兴演出的戏,竟然会让导演也落泪。
2003年冬到2004年春,为了拍《连城诀》,吴越在海拔3600多米的贡噶雪山里待了一个半月。
有一幕戏是他和水笙亲密地走过一片沼泽,那路面看似平整,其实是有野兽踏过的大坑。眼看着扮演水笙的小妹妹舒畅就要失足踏到坑内,他伸手拽了一把,没想到自己却一脚踩到旁边的坑里,把右脚崴了,当时他的脚肿得老高。他自己检查了一下,觉得骨头没事就继续拍戏。而下一个镜头竟然是把脚伸进冰窟窿里……15分钟后,从冰窟窿里拽出的脚已像黑猪蹄一样,几乎失去了知觉。10天以后,剧组下山,到无锡后他终于可以让大夫看看他的脚,那时候脚已经肿得像正常的两倍那么大。
拍戏受过不少伤,吃过不少苦,但他从来也没有因为伤痛哭过,常常的,却像那个水龙头下喊着爸妈的男子,莫名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