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响起来原唱苏芮 掌声响起来 我心更明白

我自认为对毛阿敏算是足够了解的了,但当毛阿敏竟然是以一首《洪湖水浪打浪》拉开她2015“如果时光留不住”北京个人演唱会的序幕时,我还是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句字正腔圆的“洪湖水啊,浪呀么浪打浪”一出,整个首都体育馆仿佛都可以听到眼镜哗啦啦跌落一地的声音,然而也就是片刻之间,这声音转化成如海潮如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首体。

这无疑是一个大将式的开场,随即毛阿敏也通过舞台顶端的大屏幕跟首体几乎座无虚席的观众们解释,她为什么要选择这首歌开场——1980年,17岁的她第一次登台时,演唱的正是这首《洪湖水浪打浪》。所以,这个开场,其实也算是对毛阿敏歌唱生涯开端的再现。

按照通常的准确算法,1985年的《滚热的咖啡》是毛阿敏面向大众推出的第一张专辑,这算是她真正的正式出道,到2015年刚好算得是她入行30年,也确实是个值得纪念与回顾的年份。但毛阿敏没有将这场演唱会的格局只集中在自己个人身上,演唱会之前的采访中她跟我说过:“其实我是按照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流行音乐的流程来的,不是按我自己来的,但有我自己的影子。”

很多观众或许并不了解毛阿敏的这个出发点,所以在演出开始的前半段,习惯在演唱会过程中通过微博或朋友圈图文直播演唱会实况的朋友,多少都收到了类似这样的反馈甚至是质疑:“这场演唱会没有舞美?”“舞台怎么做得这么土?”但倘若你知道了毛阿敏的初衷,反而会明白:这不仅仅简单的是一场毛阿敏自己的个唱,这简直就是内地流行歌坛自诞生以来整个历史进程的回顾展,是一部内地歌唱舞台发展史的立体纪录片。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观众们应该都还记得,当年他们所看过的所有演出,基本上都是从舞台上的两块大红幕布的徐徐拉开而开始的,当晚的演唱会,也正是从这样的幕布后面,走出了报幕员式的毛阿敏,然后大幕开启,演唱会开始,现场直接接入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初,内地本土广泛流行的歌曲多还来自热门电影,《洪湖水浪打浪》便是其中的大热门之一。

更时髦的人们,会利用各种可能的渠道开始听那些从外面流进来的歌曲,从私密到公开,邓丽君便是这批歌曲中的绝对主力,所以第二首歌曲,毛阿敏唱的就是那时候所有时髦青年的心头最爱《小城故事》。

不仅仅是通过演唱当年的代表曲目,你还可以通过当晚舞台的设置、毛阿敏的表演方式来了解到那个时代的舞台、那个时代的歌手在舞台上都是怎么唱歌的:从开场的红色幕布,到紧接着舞台上用彩纸剪贴的“上海之春,1985”字样的舞台背景,那时的歌手就是站在这样简单的一个纸牌下,拿着一个有线话筒开始全部的表演。

“为什么要用有线话筒?你在舞台上要动起来的时候就把可以把那个话筒线甩来甩去。”而这也正是当年最有型的舞台范儿之一。

1986年的《让世界充满爱》开启了内地流行歌曲史的元年之后,从1987年末开始,内地进入第一个原创歌曲大潮——西北风时代。我曾经当面问过毛阿敏,为什么她几乎亲身参与了内地歌坛的各个时代大潮,却独独没有唱过一首西北风歌曲?“这回就要补上这个缺憾啦!

”果然,接下来,毛阿敏就破天荒地献上了两首西北风代表歌曲《黄土高坡》和《我热恋的故乡》,虽然在歌中她还是强调了那些“不是我的歌”,但这个时代是客观存在的,她也不想回避。

之后进入全民的迪斯科舞曲时代、扒带时代,在《酒干倘卖无》、《冬天里的一把火》、《路灯下的小姑娘》等歌曲之外,毛阿敏还专门录制了一段视频,带大家集体回到那个满是自行车和冬储大白菜的温暖的80年代,并感叹说:80年代是她的心灵故乡,而对于台下大部分的观众来讲,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心灵热土呢?

接下来的时代和进展,就是现代人开始比较熟悉的了:1990年北京亚运会再一次让中国向世界打开国门,港台流行歌曲正式大面积涌入内地,电视荧屏歌曲依然是这个时期的主流,超级大腕们多以演唱各类热门影视剧主题歌为主,此时毛阿敏献上一组让大家热泪盈眶的电视剧金曲。

当很多人认定了像毛阿敏这种级别和资历的歌手只属于新世纪以前,不,他们错了。不信你听毛阿敏唱周杰伦的《菊花台》,虽然是教科书级的完全不同风格的演唱,至少表明,她接受并经历了这样的年代。而现在的歌坛是什么样子?电子舞曲,各种神曲,逗比调侃风,行,既然是要回顾整个歌坛的发展历程,毛阿敏也没打算跳过这看起来与她无关的PART,《五环之歌》、《最炫民族风》、《小苹果》,她一样也是连唱带跳,在台上耍得不亦乐乎,而此时你所熟悉的各种演唱会上常见的大舞群、各种升降台、炫彩灯光舞美,也都应时而生不走样。

就这样,150分钟,毛阿敏当然没有掩饰她自己的个人成就、个人作品和个人特色,但更多的,是把整个歌坛三十几年的发展过程,从全局到细节,带着台下的观众重新又领略了一遍。不管你是否曾经身在其中的每一个年代,通过这150分钟,你大概可以人到,内地的流行歌坛,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了眼下这个样子的,然后当中你自然会有领略,有回味,有比较,也因此有了感悟。

放眼整个歌坛,有资格、有能力来做到这一点的, 当然并非毛阿敏一人,但迄今为止,真正这样做了的,仅她一人而已。

俱往矣。最后,终点又走到起点,毛阿敏又回到了大多数人最初记住她的样子,穿着那件标签式的黄色蝙蝠袖演出服唱起了《思念》,最后以一首《掌声响起》结束。她说,这首歌,其实唱的就是她自己,唱的就是歌手本身,“掌声响起来,我心更明白”。经历这晚的150分钟,你会真正明白,一个歌手立身之本在哪里,为什么在众多歌手当中,毛阿敏最初能成为一个领袖,现在,仍然是一个典范。

“大姐大”有腔有调地回归

◎爱地人

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讲,对毛阿敏的认知可能来自“花儿与少年”里的那个大姐大形象。其实,从上世纪80到90年代,毛阿敏对于中国内地的流行音乐来讲,倒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姐大,堪称既小家碧玉又端庄大气的天后歌手。

1985年,毛阿敏凭借首张专辑《滚热的咖啡》出道。此后,历经人生的大起大落,乐坛的兴盛变迁,直到25年后的2010年12月31日,毛阿敏才在首都体育馆,举行自己的个人首场演唱会。5年后的同一天,她再一次踏上首体的舞台跨年。

上世纪80年代,内地乐坛缺乏原创力,港台优秀歌手又无法以官方渠道被引进,国内的许多歌手扮演起二传手的角色。还有一些歌手专职模仿某一位歌手,比如王菲翻唱邓丽君、那英复刻苏芮、屠洪刚苦学齐秦,以及曾焰赤(高枫)偷师童安格等等。

那个年代出道的毛阿敏也未能免俗,不过她最让人惊叹的一张翻唱专辑,是1986年发行的《三毛留下的歌》。这张专辑完全就是复刻了一年前齐豫、潘越云合作的专辑《回声 三毛作品第15号》,不仅乐队的演奏拷贝了原作,甚至就连专辑的曲目顺序,都完全一样的。毛阿敏在这张专辑里,竟然同时模仿了齐豫和潘越云两位完全不同类型歌手的声线,将潘越云的宽厚、齐豫的飘逸,演绎得以假乱真。

和许多歌手一样,毛阿敏在音乐生涯里,遇到了一个慧眼识珠的伯乐。

1986年,她参加青歌赛,临场发挥不好,只获得了专业组通俗唱法的第三名,但却引起了评委谷建芬注意,邀请毛阿敏进入自己的“声乐培训班”。这个培训班可谓是明星摇篮,孙楠、那英、杭天琪、范琳琳、苏红和解晓东等都毕业于此。

最终,《绿叶对根的情意》,这首恩师写给她的歌,也成了她献给恩师的最好礼物。1987年,毛阿敏参加第四届贝尔格莱德国际音乐节,《绿叶对根的情意》获得演唱三等奖,她成为改革开放后,首位在国际流行歌曲大赛获奖的中国歌手。

如果说《绿叶对根的情意》有着古典小品气质,那么她1988年在央视春晚演唱的《思念》,那种摇曳多姿、风情万种,却又高雅大气的演绎,也让中国的流行音乐重现昔日国语时代的辉煌。

随着连续剧《渴望》热播,演唱主题曲的毛阿敏达到了事业的巅峰,风头一时无两。同时期,《篱笆·女人和狗》、《古船·女人和网》、《编辑部的故事》和《女人不是月亮》等等热门电视剧里,都可以听到毛阿敏演唱的主题曲或插曲。1993年毛阿敏发行的个人专辑封面上,出现了“歌坛大姐大”这样的称谓。

90年代初,在内地乐坛曾经涌起过一阵“签约潮”,毛阿敏选择了曾经推出过梅艳芳和张国荣等巨星的香港“华星唱片”。可惜这次签约远远谈不上成功,1994年发行的《丢手绢》完全没有达到唱片公司的预期。对港台市场来讲,她偏学院化的演唱风格水土不服,而对于内地市场,过于前卫的音乐转型,也让此前的歌迷群体很难接受。连毛阿敏的恩师谷建芬,都对这张专辑颇有微词,认为毛阿敏在《丢手绢》里把自己给丢了。

其实,在20多年以后重听这张专辑,会惊讶于它的不落伍。典型90年代的电子曲拍,反倒衬托出毛阿敏华贵雍容气质中的时尚韵味。《我不想再次被情伤》和《你从不给我温柔》等等作品,呈现出她小女人的一面,从音乐的角度来讲,这些都是有益的尝试。只是因为没有在对的时间,出现在对的地方,也使得这张专辑被埋没了。

此后,毛阿敏经历了一系列歌唱事业以外的风波,渐渐沉寂。

2003年她出了《美满》专辑,之后结婚生子,只零散地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和晚会演出。直到2010年再度踏上央视春晚的舞台,并演唱一曲《微笑》,才算是正式回归乐坛。

2010年广州亚运会开幕式上,她与孙楠演唱主题曲《重逢》,年底北京首体演唱会后,毛阿敏也于2011年发行了她暌违多年的新唱片《腔·调》。作为一个在上海出生的歌手,骨子里的海派情结,在她这一次的复出后,终于被彻底释放。

就像《腔·调》这张专辑的名字一样,现在的毛阿敏,在音乐的表现上,就是有一种既华丽又细腻的腔调。即使像《天之大》这样的大歌,在天地海阔间,依然赋予作品以一种温暖。毛阿敏还在2014年发行了《歌唱·家》专辑,同样是在一种“岁月有情”的格调里,持续提供音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