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伦简介资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贾南风的刀架到太子司马遹脖子上的时候,她自己的脖子其实也已被人偷偷放进了索套中。而拉索套的人,就是赵王司马伦。
掌握晋帝国最高权力九年之久的皇后贾南风,就这样掉入了老亲王司马伦的圈套。等候她的,除了绳索,就是一壶早已炮制好的毒酒。
而作为胜利者的司马伦,又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围绕权力的泥淖,是一片刀光剑影,是飞溅的鲜血与碎裂的尸骨。
妖后伏诛
太子司马遹的脑瓜被太监孙虑的药杵打得脑浆飞迸的消息传进洛阳城那一瞬间,赵王司马伦手中的股票涨到了最高点。孙秀一拉司马伦的袖子说:“王爷,到时候了,干吧!”
于是皇后贾南风的末日到了。搞了一辈子借刀杀人的贾后似乎没有想到,她这辈子搞掉的最后一个人竟然成为别人搞掉她的借口和旗帜。当她作为螳螂捕杀太子司马遹这只小蝉的时候,赵王这只老黄雀已经飞到了她的背后,准备下嘴了。
永康元年(300)四月初三夜,洛阳城内花香弥漫。暗夜无边的静寂之中,从皇城脚下的黑暗中传来一通隐隐的鼓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这激越的鼓声,皇城的大门嘎吱嘎吱地从内部开启了。与此同时,城头举起了无数的火把,火光起处,内廷禁军右卫次飞督闾和、右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以及殿中中郎士猗等少壮派军官现身城头,一起高呼“请赵王入宫”!
皇城门户洞开,从黑暗中突然涌出的大量宫外禁军在赵王司马伦、梁王司马肜、齐王司马囧的带领下蜂拥入城。进入皇宫之后,在孙秀的亲自布置下,禁军控制了皇宫各进出要道,然后司马伦对齐王司马冏说:“看你的啦!”
于是齐王带本部兵马呼啦啦就冲进了皇帝司马衷就寝的大殿,把刚刚从梦中惊醒的皇帝从被子里拉出,梳洗冠带后,塞进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椅子。齐王摸摸皇帝司马衷的头一笑说:“陛下莫慌,王弟带陛下去东堂玩玩。”然后一挥手,说声“起”,众军就架起司马衷坐着的椅子,将其架到了司马伦等人早已控制好的东堂。然后,司马伦问左右:“张华捉拿了吗?贾谧进宫了吗?”
右卫督司马雅上前禀道:“方才属下持王爷令到张华府,先是邀这老家伙与王爷共同起事,未曾想这老家伙果然如王爷所料,不与我等共事,已按计划拿下了。以陛下名义宣贾谧进宫的诏书也已经送达,应该到了!”
话音未落,就听殿外一阵脚步声,来的正是贾后的亲侄子贾谧。
贾谧一进殿堂就感觉不妙,等他反应过来扭身想逃窜的时候,司马雅所率士兵的长枪与斧钺已将之戳翻在地并于瞬间劈为肉泥。
与此同时,齐王率领着本部兵马已撞开了皇后贾南风的宫门。贾南风翻身而起,但见齐王披甲仗剑,连杀殿内卫士数人后已经冲到了自己的床榻之前,就忙问:“爱卿深夜入宫究竟何事?”齐王冷笑着一晃手中利剑说:“本王所来何事,这不是很清楚吗?有诏令逮捕皇后!
”贾后又问:“皇宫诏令俱出自本宫之手,爱卿入宫奉的是何人之诏啊?”话音未落,齐王一个耳光已打在了贾后脸上,然后顺势抓住贾后的头发在自己手中缠绕两圈,倒提着将其带到了东堂。
贾后一看见坐在东堂椅子上的傻老公司马衷,忙扑过去搂着司马衷的腿哭道:“陛下,我是您的皇后,您能容忍别人废掉我吗?你让别人废掉我,就是废掉你自己啊!”处于梦游状态的傻皇帝长叹一声,从喉咙中飞迸出了一串“呱呱呱,呱呱呱”的奇怪叫声。
贾后见此情景,就转身问齐王道:“不知起事者是谁?”齐王凛然答道:“赵王、梁王、本王!”
贾南风闻言一拍大腿,悔恨道:“司马伦,你这条老狗!我没有用绳子系住你的头,反拴在你的尾巴上,你窜过来咬我,也是我活该!”
言毕,贾南风伸出一只手,对齐王说:“准备好的,都拿来吧!”然后接过齐王递过的酒壶,仰头将壶中毒酒一口吞下。
齐王身后的士兵们看见,黑色的血慢慢地从贾后的七窍中汩汩而出。贾后仆地挣扎片刻,便气绝身亡了。从服毒酒到气绝的整个过程中,这个祸乱晋宫三十年、直接干政九年之久的女人没有喊一声,其决绝,其强硬,其干脆利索,令人惊叹。
但她终究是死了,从此,世间再无贾南风了。
滥施威权
政变成功,胜利果实自然该好好享受一番了。于是赵王司马伦在孙秀的策划下,先以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相国等自封的头衔将帝国的军政大权集于一身,然后又将四个儿子全部封侯封王,并把他们和自己的亲信将领安排到禁卫军各重要岗位上,完全控制了这支可以决定晋帝国政治走向的精锐部队。
为独掌大权,司马伦在大肆封赏追随者的同时,对司马氏诸王采取了暗自打压的政策。在孙秀给他列的黑名单上,齐王司马冏名列第一。作为废贾后政变中的急先锋,齐王是立了大功的。按齐王自己的想法,是可以参辅国政的,但没想到司马伦却给了他个平东将军的头衔,将他派驻到了许昌。虽然心气难平,但齐王作为一个有大抱负、大眼光的人知道自己时候未到,于是暂时忍气吞声,到许昌积蓄力量去了。
孙秀作为司马伦的大脑,此时可谓晋帝国的实际决策者。琅琊郡小吏出身的孙秀即使到了掌控国家最高权力的现在,也摆脱不了早年为小公务员时的党同伐异、大搞办公室政治的庸俗习性。现在他大权在握了,就要报复以前同自己有点小矛盾、小别扭的人了。
比如给贾南风构陷太子写过命题作文的美男文学家潘岳。潘作家当年不但是著名作家,同时也是小公务员孙秀的顶头上司,理所当然也就给孙秀穿过小鞋,并让他穿着小鞋跑断腿。如今孙秀的处理办法是按贾后同党罪,杀,弃尸东市!
而对那些当年在自己患难时请自己喝过小酒分过小钱的人,孙秀是要给予特别照顾的,比如他就把老朋友的女儿羊献容安排给皇帝司马衷做皇后,以代替死了的贾南风。有权给皇帝任意安排皇后,可见小吏孙秀当时的权力大到了何种程度。
既然能给皇帝安排皇后,孙秀当然就有权先给自己找个可心可意的女人。当时晋帝国范围内名列第一的女人是谁?是绿珠。绿珠又是谁?是天下第一富豪石崇最最宠爱的小老婆。于是,天下第一权力拥有者孙秀与天下第一财富拥有者石崇之间就有了一场当面对决。
石崇作为贾谧的文友加酒友,在当前的政治形势下本属于该杀的贾后一党,但石崇实在太有钱了,他花大价钱向有关部门买了个提前退休、辞职保命的处理办法,然后美滋滋地带着以绿珠为核心的大小数百个老婆和无数奴仆隐居到金谷园别墅过神仙日子去了。
一日,石崇正在金谷园中观看姬妾歌舞,突然一队甲士破门而入。孙秀慢悠悠进得园来,不请自坐,先自斟自饮一番后,抬头对石崇说:“季伦,好自在呀?”
石崇亦是聪明人,在当前形势下不想惹这尊瘟神,于是道:“都是拜中书令所赐。”
孙秀于是逼问道:“季伦,依你看人活一世,最美好、最宝贵、最难舍弃的是什么?”
石崇:“是命!”
孙秀:“你的命是谁给的?”
石崇:“阁下!”
孙秀:“既然我把最美好、最宝贵、最难舍弃的东西给了你,那你是否也该把自己最美、最难舍的东西给我呢?”说完,孙秀把眼神往呆立在座下的歌舞美女们那儿一瞅。
石崇脑神经飞快地转了三转,马上明白孙秀这是要找自己索要美女绿珠。不给则死,但是如果给,自己身边无绿珠,又怎么活?
但石崇是见过大场面的,于是一挥手命道:“园中所有女眷统统到座下集合,以便中书令点验!”
不多时,孙秀只闻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从四面亭台楼阁后隐隐传来,继而便有各种异香从四面八方袅袅飘来,随后在一片耀眼的阳光照耀下,他看见了他这辈子最触目惊心的一幕——数不清的美女从不同的园门列队而入,袅袅娜娜地走近前来,在座下排成了一个香艳的方阵。
石崇一伸手,对孙秀说:“请!”
孙秀错愕道:“这……”他完全没想到石崇会来这一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石崇说:“中书令看上哪个就是哪个,全看上尽可全数带走!”
孙秀这时才反应过来:“季伦,你错了。弱水三千,本将军只取一瓢。你只要把最美、最难舍弃的绿珠姑娘送我便是!”
石崇:“园中并无绿珠红珠,将军不信可纵兵搜搜!”
孙秀纵兵搜索,一无所获,大怒而去。孙秀一走,石崇也立即起身出门,间道往京城而去。作为天下第一富豪,他岂容别人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此去洛阳,石崇是要买凶杀人了。
图谋篡位
淮南王司马允正在王府大堂大发雷霆。一张来自皇宫的诏书让他出离愤怒。
司马允身为武帝之子,当时官拜骠骑将军、侍中、都督扬州、江州诸军事、领中护军。也就是说,他同时兼任着晋帝国军队副总司令、皇帝机要秘书、扬州及江州军分区司令、首都卫戍部队司令这几大要职,可以说这是当时洛阳城中仅次于赵王司马伦的最大势力。
也正因为树大招风,司马允才收到了从宫中发给自己的这张纸。纸上的意思是:“既然淮南王请假在家养病,那就不要再管军队里的事情了吧。因此,升前淮南王为太尉,同时免去淮南王副总司令、军分区司令及首都卫戍部队司令等职务。”
无故被免职已经够让人气愤的了,但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纸上的笔迹竟然是孙秀的。司马允大骂道:“昏庸老狗,琅琊小吏,欺孤太甚!”
正在这时,手下禀告:“石崇求见。”
司马允闻言一喜,心说财神来了,忙道:“请!”
石崇一见老友司马允即刻跪倒在地道:“孙秀将害我全家性命,王爷替我做主!”
司马允咬了咬牙,把诏书递给石崇道:“司马伦与孙秀不只欺你,连本王都不放过呢!季伦,你我相交日久,今日我问你,如我起兵讨逆,你会不会全力助我?”
石崇:“金谷园地下,俱是金银珠宝,起事所费,我石崇一人担当!”
两人对视,击掌盟誓——你出钱,我出人,拉出队伍找司马伦火拼。
十日后,淮南王府后园。肩负强弩、腰悬双剑、顶盔冠甲的七百死士列阵于园中。司马允登台,做战前动员。
司马允:“众位从我于江淮之间,皆为生死相依之弟兄。从淮南到洛阳,允与众位风雨相随,荣辱与共。众位将身家性命付于允,允本应许诸位以荣华一世、富贵一生,但今日赵王欲破我家,欲断众兄弟前程与富贵,允欲以一身血勇起而反抗,众兄弟愿从我杀赵王乎?”
七百死士躬身答道:“随王爷,杀赵王!”
于是大开府门,鼓噪而出。死士沿路高呼:“赵王造反,淮南王奉诏讨逆,有助淮南王者请脱光左臂衣服,跟我们一起冲!”城内巡逻的禁军及驻扎城内的很多军队闻言纷纷起来跟随淮南王。
司马允本想先入皇宫,将皇帝司马衷先控制起来,取得政治上的制高点。但当夜在皇宫值勤的尚书左丞王舆是赵王的死党,他一听说淮南王起事,就赶快关闭了直通淮南王府的左掖门,挡住了司马允。城高墙厚,打一场攻坚战对欲以数百死士速战速决的司马允来说是不可取的,于是他拨转马头,带人直奔司马伦的相府。
司马伦虽然智力一般,但他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相当重视的。独揽大权后,他将自己的私人卫队扩充成了庞大的三万人,仅相府之内以及府邸周外驻扎的军队就有两万人,所以司马允率领的小队伍一接近相府,府外卫队数千人立刻上前迎战。
此时,只见司马允手中宝剑朝天一指,七百死士迅速集中,结成一六边形阵势,排在阵前第一列的士兵迅速举起两米高的矩形铁盾,将阵线封死,而阵中士兵则紧紧靠拢,一起高举圆形铁盾,遮住了正中。这样,出现在司马伦府外卫队眼中的就是一只身披铁甲的怪兽。
司马允手中剑朝正前方一指,百名死士齐齐将手中细长尖锐的标枪投掷出阵外,标枪带着嘶吼越过盾墙,将迎面骤马挺枪而来的第一队赵王骑兵击落马下,然后第二轮、第三轮标枪投出,将随后冲至阵前十米外的骑兵统统格杀。在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中,赵王卫队的步兵蜂拥而来,但未等他们接近,只见盾墙开处,阵内强弩齐发,瞬时射杀无数。
就在相府卫队扭身溃败的时候,司马允大喊一声“出”,阵内百名死士提枪上马,出阵追杀四散奔逃的相府步兵。
就这样,相府卫队人数虽多,但一时竟被这支由淮南剑客组成的特种部队打得落花流水。司马允见府外敌人已除,便一指相府外四处高楼,阵中弩手立即各自占领周围制高点,开始从不同方向对府内施发弩箭。淮南王麾下死士所持之强弩,是在三国蜀相诸葛亮所发明的诸葛弩的基础上,进一步改进加强而成的,一发十矢,从五百米外可以射死一只公牛。
几百张这种威力强大的弩一起朝向某一个目标施放,其打击力绝对是致命的。所以不大一会儿,司马伦的卧室和办公大厅以及府内驻军出入的要道就被射成了筛子。
府内属员多藏身在大树之后不敢露头,司马伦钻在一张翻倒的桌子后瑟瑟发抖,第一轮箭雨破窗而入时,若非他身边一个年轻的秘书猛一把将他推到桌子底下,那这条老命恐怕就没有了,而那个救他的秘书则被十多支箭穿胸钉死在了大厅墙上。
七百人加给两万人的巨大恐怖如一块沉重的黑布,笼罩了司马伦的相府。眼看司马允的死士就要越墙而入了,但就在这时,一面巨大的绣有白虎的旗帜飞出了宫门,向着司马允的队伍飞速驰来。
司马允在阵中一见这面大旗,顿时喜道:“弟兄们,陛下见我等即将成功杀贼,现派白虎幡出宫助我。白虎主攻杀,持幡者必得天下之助。弟兄们开阵,看我出阵接幡!”
盾墙开处,司马允的兵车缓缓出阵。这时,持幡者已驱马奔到阵前,高声喊道:“司马都护伏胤奉陛下命持幡授予淮南王,请淮南王接幡除贼!”司马允见是哥哥司马衷为自己送来了精神援助,于是放松警惕,下车上前,先是跪倒于地,向中皇宫方向磕了一个头,以表示对皇帝的谢意,但就在他这一低头的工夫,伏胤抽出腰刀当头就是一刀,司马允磕下去的头颅未及抬起,便滚落于尘土中。
这一变化太过突然,司马允周围的卫士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这时伏胤一手持幡,一手高举司马允的人头高呼道:“诸军听令,奉皇帝诏斩杀淮南王司马允,你等若投降,所犯之罪不再追究!”死士闻言,知大势已去,于是一哄而散,连夜出城奔淮南而去。
这时司马伦之子司马虔骑马从宫内而来,到相府门前与伏胤汇合后,二人弹冠相庆。
相府大门开启,卫队护着孙秀从门内出来。孙秀一见司马虔就问:“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我与王爷还想这次在劫难逃呢!”
司马虔说:“陛下左右见司马允攻我家甚紧,竟骗陛下派都护伏胤持白虎幡出宫助贼。若非我路遇伏胤,劝其反戈一击,则吾家休矣!”
孙秀闻言道:“看来此乃天意,经此一战,朝内再无对手,王爷进位称帝的时候到啦!”
永康二年(301)正月,赵王司马伦派人夺了司马衷的玉玺,篡位称帝。这位爷爷辈的司马伦尊孙子辈的司马衷为“太上皇”,并把他软禁在金墉城中,自己做了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