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范思哲 范思哲美杜莎logo背后:从古希腊至今的女权抗争
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的墙上挂着一幅卡拉瓦乔的画,画的是一个蛇发女妖。画中形象美丽又可怖,十六世纪诗人盖斯帕尔·墨脱拉(Gaspare Murtola)就曾为之倾倒,并写下这样的诗句:"快逃,若你的双眼为之惊诧、呆若木鸡,她就会将你化为石像。"
暴露在外的牙齿、蠕动密集的蛇发、刚被砍下还在流血的头,这幅画刻画的是她意识到自己已身首异处的瞬间。显然,这个女妖就是美杜莎。
美杜莎的故事在当代流行文化中历久弥新。过去二十年里,美杜莎的形象不断登上大银幕,大部分都性感撩人:2010年的新版《诸神之战》中,超模娜塔莉亚·沃迪亚诺娃(Natalia Vodianova)化身美杜莎;在《波西·杰克逊与神火之盗》中,乌玛·瑟曼的形象充满魅力。
连范思哲也从这个戈耳工女妖身上得到灵感,把她(受诅咒前)的魅力形象放在品牌标志的中央,一头长发的她以坐姿出现,外面是一圈希腊回纹。
乌玛·瑟曼在《波西·杰克逊与神火之盗中饰演美杜莎
蔡依林PLAY世界巡回演唱会就化身为神话中娇媚的蛇发妖姬美杜莎,头顶要价400万的蛇妖头饰,该头饰由好莱坞电影特效团队历时三周打造,蔡依林更特别飞往美国测试,成功营造了万蛇钻动的逼真画面。
蕾哈娜美杜莎造型登GQ封面
跟其他希腊神话形象不同的是,美杜莎广为人知 —— 即便我们也记不得有关她的故事细节。她的形象主要包括蛇发、致命的眼神和破坏性的力量。西贝尔·波姆巴赫(Sibylle Baumbach)在著作《文学与诱惑》(Literature and Fascination)中认为,神话之所以流传至今,部分原因在于我们越来越痴迷于充满诱惑力的宏大叙事,而这往往涉及充满危险的女性引诱。
最早开始考察美杜莎在文学作品中的起源的是罗马诗人奥维德,他在约公元前八世纪的时候在《变形记》(Metamorphoses)中 写到,美杜莎曾经是一个貌美的少女,是戈耳工三姐妹中唯一的人类。她的美丽吸引了海神波塞冬,后者在雅典娜神庙中侮辱了她。亵渎神庙的行为让雅典娜暴跳如雷,于是美杜莎受诅咒变成了妖怪,可以把直视她的人变成石头。
但是,神话在民间流传的版本更关注接下来的故事,里面的主角是帕尔修斯。半神半人的帕尔修斯受塞里佛斯的国王波吕得克忒斯派遣,去取回美杜莎的头颅。他戴着反光的铜制盾牌来保护自己的眼睛,砍下美杜莎的头,从她的脖子处跳出了有翼的飞马佩加索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后,帕尔修斯把美杜莎的头献给了雅典娜,后者把它固定在了自己的胸甲上示众。在这种男性为中心的英雄叙事中,美杜莎跟怪物画上了等号。
帕尔修斯和美杜莎的头
在古希腊时期,美杜莎有着强大的力量,可以杀戮也可以救赎。雕塑家和画家们把美杜莎的头作为驱邪的象征,可用来赶走邪灵。然而,她那带有悲剧意味的美貌更是人们的灵感源泉。在盖蒂博物馆展出的罗马马赛克地面上,美杜莎野性的蛇发仿佛被风吹过的卷发,可将人石化的凝视化为美目盼兮。她的目光穿过马赛克的中心向外看去,仿佛一个被同心圆保护起来的护身符。在很多其他例子中,美杜莎都以缪斯而非妖怪的形象出现。
在法国大革命期间,美杜莎一度成为变革力量的象征。雅各宾党人把她作为 "法国自由" 的标志,把美杜莎的魔鬼形象用来推翻建制。女权主义理论家爱莲·西苏(Hélène Cixous)在她1975年的宣言《美杜莎的笑》(The Laugh of the Medusa)中断言,男性出于对女性欲望的畏惧而创造了美杜莎的妖怪形象。
她认为,如果男性敢于 "直视美杜莎",他们就会看到 "她并非要致人死地,而是在美丽地微笑"。西苏记录了他们的经验,认为女性可以解构那些把女性身体视为威胁的性别歧视。
很容易理解为什么西苏的宣言能广泛深远地产生共鸣。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女人被强暴、妖魔化、甚至被父权社会杀死,与其说是个古代神话,不如说在当今社会依然切实存在。美杜莎的形象在最近的大选中频频浮上水面,这反映父权社会中对成功女性一种根深蒂固的厌恶。
玛丽·彼尔德(Mary Beard)在《女性与权力:一份宣言》(Women and Power: A Manifesto)中写道,西方文化数千年来都有压制女性言论的传统。彼尔德提出,现代权力架构将女性排除在外,其实可以追溯到古典时期。她写道,无论男性权威在何时受到威胁,美杜莎作为桀骜不驯的女性的原型,都会被赋予某种形象,以展示女性力量的危险性。
显然,美杜莎的面目不断演变,说明她的神话存在争议。美丽的受害人,骇人的恶棍,强大的女神,她是众多矛盾的综合体。或许,正是这种变幻莫测让她不断地吸引着后人。在某种程度上,她是我们恐惧与欲望的集体投射:既是女性怒火的代表,也是被她想要报复的父权势力所性化的形象。
Versace选择美杜莎作为品牌logo,从Gianni到Donatella他们设计的衣服既充满女性魅力,又饱含力量,树立了优雅动人又强势独立的奢华格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