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安团圆在柏林
上一次力夺金熊奖,是与余男合作的《图雅的婚事》。这次再战金熊,两人重聚于柏林,王全安自然感慨万千。
王全安或许是中国导演中经历最多彩、活得最妄为的那一位。幼时学画,少时跳舞,遍游欧美,与洋妞谈恋爱。异国恋情诱发了他的电影梦,于是他杀了个回马枪,闯进了电影学院。从表演系的捣蛋鬼跃变为中国最超前的导演,历时十年,气哭了无数老师,写了十几个剧本,放弃了N次别人眼中的大好良机,只因“那些东西我不想要”。
直至偶遇一个爱才的大款不假思索地扔给他450万元,让他随便拍,他才恣意妄为,大显身手,捣鼓出了至今都在影迷心中引为惊才异数的《月蚀》。
《月蚀》也是王全安与余男的月老,是他俩的处女导与处女演。此后十年,两人的生命紧紧相连,一起爱,一起梦,联袂拍出《惊蛰》《图雅的婚事》《纺织姑娘》。几部影片在国际上获奖无数,导演与其“御用女演员”双双杀入全球视线,像极了当年的张艺谋与巩俐。
“张巩”后来分了,原因众说纷纭,“王余”后来也分了,两人不予回应。第6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又将二人牵到了一起,余男是评委,王全安的新作《团圆》是竞赛片。再重逢,不在片场,却在赛场。此《团圆》非彼“团圆”,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只有当事人最有发言权,且听王全安藉由《精品》首次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地讲述自己的前世今生,以及与余男非一般的爱恋。
再见马晓晴,方知20年
记者:《团圆》这部电影里有多年未曾演出的马晓晴,怎么找到她的?
王全安(以下简称王):我和马晓晴其实很有缘分,刚从电影学院毕业,我就在《北京你早》里演了她的男朋友。此后一隔20年没见。刚好《团圆》这部戏里有“大女儿”这样一个角色,这个角色在生活中颇遭压力,婚姻不幸,整个人有点儿神经脆弱。
记者:马晓晴后来似乎也有点儿这种特质?
王:对。她性格很鲜明,也有点儿敏感脆弱,个人状态非常适合这个角色,甚至特别能发挥自身特性。我俩一见面,她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全安我是不是老了?我说你一点儿也不老,正合适。她说我一定演得让你出乎意料。她确实做到了。
记者:20年后再相逢,尤其是看到现在的马晓晴,是否很有感触?
王:我真是感触颇深。我看不见自己的变化,但见到她,多少能感受到时间过去了多久,感觉她确实经历了很多事情。我觉得她现在的状态还好,她在上海生活得比在北京好。当初演《北京你早》那时候,她说着一口京片子,我完全以为她是北京人。这次一打电话,她说的是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她告诉我,“我本来就是上海人啊!”我想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吧,没必要刻意去做某种人。
没读万卷书,行了万里路
记者:你当年怎么就从一个爱画画的孩子变成歌舞团的演员了?
王:小时候的确爱画画,上小学时,全年级的黑板报都被我一个人承包了,人家一到点都去上课了,就我站在梯子上画画。后来延安歌舞团来学校招生,家里人想让我去,因为这份工作挺不错,而且还不用上山下乡。但我一进歌舞团,上山下乡运动也就结束了。
但我没后悔,觉得挺好的,因为终于可以离家了,自由了,上路了。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在一起很欢喜,蹦蹦跳跳,天天与音乐为伴,所以我没有接受过太多应试教育,应试教育里有意思的东西其实不是很多,所以我接受的无效教育比较少。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是没读万卷书,但行了万里路。
记者:那时候你就已经不停地随团演出、周游世界了?
王:回头想想,我在那样的年代的出国经验,其实令自己开了一个大窍。最初是在1983年,同龄人都想考舞蹈学院,我也有条件和机会,但冥冥之中又觉得更该把该出的国出完,上学还可以晚两年。所以那两三年一直在外面跑。
那段经历对我后来的人生状态有着很大影响,首先是自由自在,另外对不同世界的人,生生就那么接触上了,所以我很早就习惯了所谓的差异。先跑了中国香港、日本等亚洲区域,然后跑欧洲。西欧、北欧几乎跑遍了,在法国呆的时间最长,整整半年。第一次出去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完全没有独自行动的能力,人家老外都是成年人。那时候对外部世界还是很恐慌,第一次出访前,还被进行了防策反教育,怕被演化成间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