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伦书法 探秘寻宝丨罗家伦《西北行吟》自印本
罗家伦是民国期间学界、政界的名人。他 1917 年入北京大学读书,学生时代积极参加新文化运动,1919 年,在陈独秀、胡适支持下,与傅斯年、徐彦之成立新潮社,出版《新潮》月刊。五四运动中,亲笔起草了印刷传单中的白话宣言,他首先提出了 " 五四运动 " 这个名词,一直沿用致今。
" 五四 " 之后,他在胡适影响下,逐步转向改良主义。1928 年,在他 31 岁时出任清华大学校长,后又任南京中央大学校长、滇黔考察团团长、新疆监察使兼西北考察团团长等职。1947 年,出任驻印度使,1949 年去了台湾,任国史馆馆长。1969 年去世,享年 72 岁。
罗家伦从政之余笔耕不缀,著述亦丰,主要著作有《新民族观》、《新人生观》、《文化教育与青年》、《科学与玄学》、《逝者如斯集》、《中山先生伦敦蒙难史料考订》、《蔡元培先生与北京大学》等。他虽参加过新文化运动,但对古体诗却是好家,亦是作手。有石庐即藏有一本他的古体诗集《西北行吟》,是罗家伦在 1944 年自印用来赠送亲朋的本子。
《西北行吟》,石印线装,毛边土纸,开本 23.6×15.4 ( 厘米 ) ,版心 18.4×12.1 ( 厘米 ) ,34 个筒子页,单面 12 行,行 22 字。书后牌记 " 西北公路工务局印刷室印于天水 "。
书中收诗二百余首,是罗家伦 1943 年 6 月至 1944 年初赴西北考察时沿途所做。正如他在 " 自序 " 中说," 民国三十二年六月,奉命有西北行,为时八阅月,凡历三万六千里,因未便作游记,乃藉吟咏以解于役之疲,而寄平生之兴 "。
罗家伦作为一个曾经的新文化运动倡导者,一直从事白话文写作,中年之后才开始衷情于古体诗,在同时代的作手中算不得高手,但他的《西北行吟》还是有很高的价值及可读性。首先,这本诗集可做一部精彩的游记来读。罗家伦几乎每到一地皆有诗记之,每临名胜,每观奇景,亦有诗记之,几乎无有空过者。
由诗述行,罗家伦的行程分两段。第一段,他从四川出发,由梓潼、剑门,过西秦第一关入陕西宁强县,翻秦岭过酒奠梁,入西安,过华山,由邠县 ( 现彬州市 ) 而入甘肃,至平凉,越六盘山,过兴隆山,入兰州,再至永登、武威,翻乌稍岭,再过山丹、张掖、高台、酒泉、嘉峪关、玉门,穿玉门戈壁滩,入敦煌,过白龙堆沙漠,由猩猩 ( 星星 ) 峡入新疆,再由七角井戈壁跨木垒河,翻奇台山,至阜康,过博格达山 ( 天山东段 ) ,至迪化 ( 现乌鲁木齐 ) ,再到绥来 ( 现玛纳斯县 ) 、乌苏、伊宁、伊犂。
另一段,罗家伦由迪化飞重庆,再由重庆飞兰州,由兰州至西宁,至青海湖,用经乐都过享堂峡返兰州,由兰州至中宁、灵武,抵宁夏,再由宁远经石嘴山,过吴忠、固原 , 穿华家岭抵天水,也是在天水停留期间将这一路所吟之诗印成这个集子。
罗家伦所行这一路有崎岖蜀道、秦汉遗风,有敝日山林、平畴阔野,有大漠长河、雪山天池 …… 自然风光殊绝,人文历史瑰奇,读其诗驰想卧游,亦是一种享受。
其次,《西北行吟》具有极高史料价值。上世纪 40 年代,正是抗日战争紧要关头,西北边埵少有人瞩目,罗家伦对西北做了比较深入的考察,其诗作有大量对当时西北地理人文的描写。如写秦陇道中," 宋明古佛齐枭首,碑碣磨完尽汉唐,休劝将军倚大树,左公柳已不成行。
" 如写张掖," 绿阴丛外麦毵毵,竟见芦花水一湾,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张掖认江南。" 等等。都可见当时之情之景,有裨于后人对当时此地有更直观的了解,以补史料之不足。
《西北行吟》诗作按内容可以分为咏景、悼古,及偶尔的友朋酬酢,这其中可读性最好的是咏景之作。罗家伦身份是一个官员,比较谨慎,悼古之作多为应景,少有个人见解,如过留侯祠写张良," 笑他汉帝屠功狗,输于先生辟谷时。
" 过酒奠梁怀刘邦," 自是英雄存本色,高皇强半溺儒冠。" 游华山写陈希夷," 世间矛盾知多少,一卧先生浪得名。" 等等,多半是前人定评的陈词,少有新意。过兴隆山成陵咏成吉思汗," 跃马横欧陆,击鲸安亚东,遥遥七百载,神武两英雄。
" 因兴隆山有蒋公行在,所以写成吉思汗不忘将蒋公与之并列,真是 " 颂圣 " 诗了。相比而言,其咏景诗意趣颇佳,好句不少,如 " 树密翻疑天体绿,峰高常伴夕阳多 "," 高峰飞影田水静,紫稻插入青玻璃 "," 大地凄迷余杀伐,远山历落下牛羊 "," 一水中通皆沃野,绿杨村落万家烟 " 等等,绘景如见,声色升腾。
又如," 谢他曲曲盘雕路,饱我秦中面面山 "," 数尽回环三十二,劝君休号六盘山 " 也有诙谐的意味。至于并不多的酬酢之诗,因涉及当时西北一些重要人物,也不容忽视。
总体来讲,罗家伦的诗作做到了他自己所说的," 写景必真,写情不伪,虚构之词、无病之呻窃非所取 ",其史料价值文学价值都不低,不可做一般的名人诗词,甚或官员诗词来看。
《西北行吟》正规出版的版本有商务印书馆 1946 年、1947 年的重庆和上海版,正规版本又增加了罗家伦离天水后,至新疆任监察使时的一些诗,我这本是《西北行吟》最初版本,如前所述,是作者自印本,手书石印,版式洁净,书法劲秀,印量又少,也算是稀见的本子了。
最后,作为一个兰州人,抄两首《西北行吟》中咏兰州之诗,以为本文的结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