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原唱 《归去来》:是时候 向父辈的原罪诀别!

刘江执导《归去来》昨晚大结局,萧清和书澈终以多年后的相拥收场,经过五十集的越洋跋涉,这段苦情总算撒了把糖。如今回看这部虐出天际线的《归去来》,当我们想给他存档归类时却发现,不论将它放在当下还是过去,都是一部很特别的剧,你无法轻易地把它装进任何一个传统类型剧的箩筐。

它大胆地脚踩青春和反腐的两条大船,一手制造当代人关于爱情、亲情、友情的撕痛,一手又给予博大的关切与抚摸,它把我们习以为常的社会伦理碾压成粉末,然后重新把它捏合成形,它甚至不惜在两代人的价值体系之间制造天堑鸿沟,并以新陈代谢的方式完成普世价值的升级。

它的手法是现实主义的,表达却不无理想主义的光辉,充盈着我们对正义至上,纯爱至上的向往。它的人物是百转千回的苦情,个性却是拨云见日的阳光,从中可窥一代人撕裂中的觉醒,正突破人伦的罅隙顽强生长。它明线上是错综交织的虐情,暗线上却是暗潮汹涌的涉案反腐,如果非要给它一个类型标签,或许不妨勉强称之为青春反腐剧。然而青春和反腐都似乎不是它的终极目标,故事的落幅充盈着诀别过去,奔向新生的美好。

从收视数据看,这是一部足以称之为成功的电视剧。CSM52城收视数据显示,《归去来》东方卫视首日以0.774开画,并很快破1,28天播出其期内,23天盘踞收视榜首。与此同时,北京卫视平台业绩同样不俗,前半程在探花和榜眼之间游移,半程过后稳居次席。此外,《归去来》收官日网播量突破70亿。

然而从舆论反响看,它未必达到了创作者的预期。故事从头几集就埋下了深腐的暗线,并一直冲击着几位青春主角的爱情、友情和亲情为底色的世界体系,后十集干脆让反腐线完全浮出水面,让人物陷入两难的维谷。然而,舆论的反应表现温吞,并没有激起类如《人民的名义》般的热议,甚至也没有形成当年《咱们结婚吧》那样的热忱。

个人认为,这部分的市场反应有负这部戏所埋伏的价值宝藏,当然,这和该剧不按常理出牌,以及它表达的超前性有关。但综合来看,《归去来》的口碑还是半年来数一数二的,剧作留下的槽点不多,质疑性争议也主要集中在几个小点上。

比如上半程中,曾局部掀起书澈渣男与否的探讨。观众给书澈列出罪状若干,有他一而再的交通违规,包括让初次见面的萧清顶包案,也有他冷若冰霜的俯视,主观臆断萧清收受贿赂等,还有他的不由分说和薄情寡义,让相恋十余年的女友缪盈即刻搬出,有人甚至觉得书澈前脚还在劝说萧清顶包,后脚就在法庭上翻供认罪,大有圣母婊的嫌疑。

但随着书澈和书望父子冲突的展开,书澈的反抗与独立,他的原则与底线大家有目共睹,渣男的嫌疑很快得以正身。

再比如剧中留学生活的争议。反方观点认为剧中的富二代、官二代们入驻世界名校,开着豪车,花着老子的钱兜兜风谈谈恋爱,那叫享受生活不叫留学生活,实际上名校留学生生活并没有那么拉风,特别是Final来临前,恨不得24小时圈养在图书馆,觉都没得睡,哪里还有心思谈恋爱、怼小三、抗爸妈!

这种论调随着剧情的深入慢慢偃旗息鼓,大家逐渐明白《归去来》并非全景式展现名校留洋生活的故事,而是一部兼容反腐诉求,探索二代人情感裂变的的成长故事,导演镜像下的几位留学生,仅代表个别官、商的家庭,并没有代言全体留学生的意图。

闹得最凶的,当属女一号之争。部分观众认为,唐嫣主演的萧清是当仁不让的女一号,剧中许龄月饰演的缪盈喧宾夺主了。粉丝护主的心态我很理解,但对吃惯了主角戏硬要掰饬一二三号主角的观众,我只能说深表同情。其实业内人士都知,创作并不受主配角的囹圄,关键是如何去塑造你的角色,并最终为你的表达服务。

相比争议,我更欣赏《归去来》大胆创新,它不仅有双女主的用意,还反常规地用了所谓的男二号和女二号开篇,摆明了告诉你,我这不是一手常规牌,也不想妥协和谄媚。

《归去来》里几位年轻人的表演还是合格的,尤其罗晋饰演的书澈,几乎通篇都在虐,满眼都是内心戏,此外唐嫣在剧中也有进步,许龄月的表演也相当适体。当然在老戏骨王志文前面,年轻人还是大有提升的空间。王志文饰演的副市长书望戏份不多,却为年轻人奉上了教科书般的表演范式。

以22集书澈回国与父亲对话那场戏为例,从书澈对变相贿赂的怀疑,到对父亲是否犯法的惶惑,再到“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爸爸”的质问,王志文的反应细致到了每一个微表情,该段落足以放进表演课堂做教案。

故事有着一个虐情的外壳,但可以肯定的是,以书澈和书望为代表的两代人价值观冲突,以及由此带出的情感撕裂才是全剧表达的重心,而几位年轻人之间的情感之痛,和他们精神世界的挣扎,都是这种冲突和撕裂的附带伤。全剧在爱情的包装之下,要探讨的是父辈的原罪,以及年轻一代如何摆脱父辈的荫护或囹圄,寻找精神独立的归去来兮。为此,三位年轻人萧清、书澈和缪盈,分别被赋予了三种不同的使命。

借着书澈对父亲泣诉,导演和编剧道出了他们乃至全社会对官二代的忧虑:“我怕我会习惯依赖你,我怕我会把你的权利,当成我的保护伞,当成我的通行证,我会把你的地位,当成我随意支取的账户,给自己变现,换来各种的便利,各种的好处,我拍,会成为习惯,成为必然,直到有一天我要不到的时候,从伸手要,变成下手抢。

”为了我们保持对美好的向往,编剧同时又赋予书澈出淤泥而不染的秉性,让他说出那句兜底的:“如果我们没法改变这个世界,但至少可以不被改变。”

我们看过太多官二代“坑爹”的故事,这一次出人意料,反过来是某种官爹绞尽脑汁“坑子”的设计。虽说书澈有着无数人羡慕的出身,但他小心翼翼地躲避父辈的荫护,追求独立自我。书澈的两段爱情,一次被利益所毁,一次险些被正义所毁,一度伤心欲绝,出走异国,躲在贫穷的角落不被寻找,可以说虐出了天际线。书澈在年青一代里,是底线和原则的化身,也是这部戏的戏魂。

面对父辈的裹挟,缪盈内心也是抗拒的,但她的方式更加柔软,所以她痛失了书澈的爱情。然而缪盈对父亲的妥协,无关荣华富贵,只是对亲人本能的维护,也并非无底线,当瞒着书澈之举暴露,她毅然放弃了百亿家业的继承权,选择与父亲的绑架决裂。

缪盈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她聪明过人,明事理,知进退。书澈瞒着他回国,她即刻明白覆水难收,萧清出庭做证提供的只是官商勾结的证据,她马上推断出父亲是刘彩旗“自杀”的元凶。同时她又是承担与救赎的化身,当父亲身陷牢狱之灾,她又毅然挺身而出,承担起力挽家业和烂摊子的重任。

本以为只有书澈和缪盈因为父辈的绑架而撕裂,没想到萧清也被父辈的正义撕裂了爱情。在三组父子女关系中,“法二代”萧清和他检察官父亲毫无疑问是正义担当的一组,萧清从清廉的父亲身上学会了独立自主和低调,担当与承受,并公正公义地待人处事。

这也是观众一度大呼她不够女主的原因之一,因为她太干净了,干净到一览无遗,干净到我们从她身上找不出太多反弹的话题。萧清的发力主要集中在后十集,随着贪腐案的浮出水面,萧清一面被关键命案卷入,一面还要经受身不由己的情虐。

后十集里,萧清父亲何检察官从走幕后走到了台前,成为贪腐案的办案人。放下人物的政治使命不说,仅从功能上讲,何父扮演的角色与书父、成父角色无异,都是用来作难女儿,或说考验下一代的。何父的政治正确性毋庸置疑,但他作为一名父亲,在明知女儿与书澈有情的前提下,在明知涉及高官贪腐有人身危险的情况下,还让女儿卷入该案,并要求她出庭指正自己的准公公以及爱人,还是有许多值得商榷之处。

在这部分,编剧和导演遵从的是法理。一个呼唤法治的社会,必须放得下人情世故与情感纠葛,尊重法律事实,就事论事。何父从法律和正义角度出发,要求女儿萧清如实做证并无不可,只是让女儿去刘彩旗家取材料的冒险之举,有些欠妥。

还好年轻人拧得清是非曲直,他们深谙,父辈的名利是父辈的,父辈的罪恶也是父辈的。也正因为如此,缪盈对将他父亲送进监狱的“仇人”萧清说:“你千万不要为自己没有做错的事情,感到内疚和抱歉。”同样的话,在缪盈因自己父亲拉书澈父亲下水向书澈道歉时,书澈也说过。有拧得清年轻一代,我们的法制社会才清朗的底色。

聊了这么多,也许你要问为何对关键人物成伟只字不提,别急。我觉得用成伟对女儿缪盈的两句话为本文收关再合适不过了,一句是“我们的世界是这样的,如果你不遵守这个规则,你不会被抓,但你会一事无成”,一句是“你们一定会改变这个游戏规则,改变这个世界”,前者无疑是创作者对父辈原罪的总结,后者则寄予了他们对下一代的期许,同时也是对前者的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