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家一朵野花赏析 陈梦家:考古学家之陨

2018-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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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王世襄和陈梦家早在上世纪30年代即相识,当时新婚的陈梦家夫妇住在王世襄家的园子里.王世襄一直说陈梦家是自己明清家具收藏的启蒙者,王世襄说自己买的家具和陈梦家没法比,自己买的是边边角角,不成系列,陈梦家买家具是一堂一堂地凑,大到八仙桌画案,小到首饰盒笔筒一应俱全.陈梦家一朵野花赏析 陈梦家:考古学家之陨胜因院12号在陈梦家回到清华大学时,清华中文系的氛围整体已经"左倾".私底下,在陈梦家的眼里,除了朱自清还算是学问家外,李广田.吴晗等人的政治激情都盖过了他们的学术造诣.而冯友兰也要到19

王世襄和陈梦家早在上世纪30年代即相识,当时新婚的陈梦家夫妇住在王世襄家的园子里。王世襄一直说陈梦家是自己明清家具收藏的启蒙者,王世襄说自己买的家具和陈梦家没法比,自己买的是边边角角,不成系列,陈梦家买家具是一堂一堂地凑,大到八仙桌画案,小到首饰盒笔筒一应俱全。

陈梦家一朵野花赏析 陈梦家:考古学家之陨

胜因院12号

在陈梦家回到清华大学时,清华中文系的氛围整体已经“左倾”。私底下,在陈梦家的眼里,除了朱自清还算是学问家外,李广田、吴晗等人的政治激情都盖过了他们的学术造诣。而冯友兰也要到1948年下半年才回国。这段时间,陈梦家的精神相对而言是比较寂寞的,他的性情依然对政治很冷淡,这在客观上迫使他将精力投向清华文物陈列室的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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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的时候,陈梦家就曾代替邓以蛰,和梁思成、冯友兰一道参加普林斯顿大学的“东方学术”会议,那次会议专门讨论了中国的铜器、绘画和建筑。陈梦家有感于“数年来古物流出甚巨,然国内的大学没有专业的美术系”,便向梅贻琦校长申请在清华成立一个文物陈列室,“要以中国美术作意历史的研究,偏重各种不同的美术品的时代上的发展以及地域上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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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11月,清华大学决议“筹设文物陈列室以作大学文物馆的基础。第一步为利用校中购书特款,移作购买古物”。梅贻琦委任陈梦家为筹委会的主任。

陈梦家带着这些专款,在北平物色各样古物。当时解放军已经从东北逼近北平,很多清朝和民国的遗老遗少都准备撤退,陈梦家趁机经常上袁世香(袁世凯妹妹)和其他大户人家的府上去购买私藏的古董。

他的心还一直牵系着那件嗣子壶,因为卢芹斋迟迟未将嗣子壶递出关,陈梦家几次催赵萝蕤到卢吴公司当面去催卢芹斋。“嗣子壶的事情他曾在第一时间通报过梅贻琦,陈梦家此时应该感觉到压力,想将这件事情办成。”方继孝说。

陈梦家对嗣子壶回归的执著,根植于他对古物应为国家持有保存的信仰。在考古学家看来,民间对古物的盗卖、流通和收藏,极大损害了文物的出土信息,这是科学考古所依赖的关键材料。50年代之后他一度在报刊上呼吁私人文物的捐赠,“以古物为货币之弊,尚不止于流散。作为与不当的修补皆因此而起,使古物本身价值大受损害”。他还天真地建议京城的古董商改行,从事“装饰品与手工艺品的出口以争取外汇,而保存没落中的手工艺”。

陈梦家独自搬到清华大学分配给他的胜因院12号,那是一处屋内空空的两室一厅。邻居有金岳霖、陈寅恪、浦江清等人。这一时期,他得以一边为清华购置文物,一边为他和萝蕤的家逐步添置家具。据方继孝统计,在和赵萝蕤近20年的通信中,陈梦家有不下数百次提到购置古代家具的细节:

“与吴(晗)、朱(自清)、潘(光旦)入城,先至西湖营买宫衣十余件。次至尊古斋同吃饭,买古物四千万。我自己买紫檀笔筒一个、小瓷碗四个。”(1948年2月3日)

“今日一早入城,刘仁政在青年会门口等我,一同逛私宅、隆福寺、东四、天桥北大街等小市访硬木家具,奔走到晚,中间到振德兴看绣衣,甚可观。今日买到大明紫檀大琴桌(如画桌,而无屉,伍佰三十万),两半月形红木小圆矮桌(作咖啡桌用,伍拾伍万),长方小茶几(花梨木,二十伍万),长条琴桌板(需配两茶几作腿,板六十伍万)……琴桌、琴桌板均在小器作修理,两星期后一切由振德兴雇车运来。

此外又订好紫檀的八仙桌和小琴桌各一,约需三百万,托一人去办,我星期四(后天)再入城与刘跑一跑,非常费劲,然亦有趣。各物若合美金非常便宜。”(1948年11月8日)

方继孝回忆道,2005年左右,他拜访王世襄老人时,提起陈梦家的早逝,王世襄连声说了好几句“可惜”,一直说陈梦家是自己明清家具收藏的启蒙者。王世襄说自己买的家具和陈梦家的没法比,自己买的是边边角角,不成系列,陈梦家买家具是一堂一堂地凑,大到八仙桌画案,小到首饰盒笔筒一应俱全。

王世襄和陈梦家早在30年代即相识,当时新婚的陈梦家夫妇住在王世襄家的园子里,王世襄彼时仍公子气盛,夜半会和友人牵几条狗去玉泉山捉獾,拂晓归来。

在王世襄眼里,陈梦家无论是行事坐卧,还是抽烟喝茶,都非常气派——他一直抽锡纸包的大前门,永远喝龙井。每次走进古玩店,商人对他永远毕恭毕敬,当时还没有建立自身收藏体系的王世襄则往往备受冷落。陈梦家也能对每样古物的来龙去脉进行品评,也会将自己的好烟分给古董商。某些拼接的伪造家具,陈梦家也能一眼辨别出。此外,陈梦家也善绘画,三下两下就能描摹出一件器物应该的样子,告诉古董商某样东西为何属于清朝而非明朝。

陈梦家所选择的家具字画往往都为清华同事所赞赏。故邓以蛰、梅贻琦等经常拜托陈梦家进城代购家具,据他的日记和信件显示,他为梅贻琦家里购置了一只吃饭用的红木方桌,梅贻琦很是满意。邓以蛰虽是美学大家,也羡慕陈梦家收藏的字画,曾将陈梦家的一幅字画借回家去挂,并将自己的一幅送到胜因院12号作为置换。

在给赵萝蕤的信中,性情真挚率直的陈梦家还如是抱怨:“邓某所借字画,旁挂陈介祺字十分不称。邓的画太差,叫人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

陈梦家逐渐在北京的古董商那里建立了别人难以企及的声誉,但古董文物商不断地向他兜售,他逐渐为之所苦,这些烦恼也会在信里如实转达给妻子:“连日为书商、古董儿子们包围,古董客常有欺骗不实之处,尤令人可恨,我已渐渐灰心……常念你快快回来。”“琉璃厂的古董鬼天天骑着自行车找我,我又买了小铜铃、商石盘残片一……舞俑5个、小盘和一组镜头,宋彩瓷等等,共费三四百万(合现在三四百块),未付清。”

另一个烦恼是他在经济上的拮据,因为在收藏上往往一掷千金,他不时会向岳母、四妹夫刘仁政(著名商人,拥有振德兴商行)借款,后来很多时候都是发了薪水,第一时间要还清欠款。 尽管如此,他从未停止照顾师友的困窘,虽然在信件里只是寥寥几笔:当时陈寅恪带着三个女儿住在胜因院,冬天也买不起棉鞋,陈梦家将陈寅恪喊到家里,说有一双棉鞋自己穿略小,让陈公试穿。

那双鞋陈寅恪也偏大,但是穿着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连声说了几句舒服,“虽然鞋子偏大但也没说不要”。某日在路上遇到闻一多的遗孀诉说艰辛,他当即将刚领的一笔俸禄赠予她。

他对家具的热爱伴随他直到生命终结。1956年,陈梦家用自己撰写《殷墟卜辞综述》的稿费购置了钱粮胡同的一处四合院,那原先是王世襄舅父的房产。陈梦家经常委托勤快敏捷的王世襄将自己购买的家具送去小器作抛光修理,再加上那几年的耳濡目染,王世襄也逐渐窥得古典家具的堂奥。在《明式家具珍赏》一书的序言里,他回顾自己和陈梦家的趣事:

梦家此时已有鸿篇巨著问世,稿酬收入比我多,可以买我买不起的家具。例如那对明紫檀直棂架格,在鲁班馆南口路东的家具店里摆了一两年,我去看过多次,力不能致,终为梦家所得。但我不像他那样把大量精力倾注到学术研究中,经常骑辆破车,叩故家门,逛鬼市摊,不惜费工夫,所以能买到梦家未能见到的东西。

方继孝还记得自己和王世襄讨论起有人断言陈梦家“小气”的评语,王先生正声说:“你也是搞收藏的,你吝啬吗?你买东西时不吝啬,真让你请人吃饭你吝啬吗?”意思是做收藏的人将大部分资财都放在收藏上了,自然在人情支出上有所迟疑。

陈梦家给赵萝蕤的信件也佐证了当时的生活状态:有一天他的学生陈公柔登门拜访,过午还没有走,陈梦家身上并没有余钱,两人只好将前日冯友兰来吃饭时留下的剩饭热了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