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川和张国荣的关系 宋小川:将张国荣描画成程蝶衣

编者按:一直以来,人们的目光更多地聚焦于舞台上的风光——光彩照人的演员、跌宕起伏的剧情以及异彩纷呈的舞美等。这一次,我们想把凝视前台的目光转向幕后,带领大家去看一看艺术生产其他环节的故事。为此,本版特别策划推出剧院服装管理、京剧化妆、民族乐器三篇。这些幕后的人和事,为艺术舞台增添了华彩。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 黑脸的张飞叫喳喳……”生旦净末丑,京剧的脸谱丰富多彩,京剧的化妆学问大着呢。

提起宋小川,观众都认得他是电视剧《大宅门》中蒋雯丽扮演的白玉婷痴迷的“万筱菊”,戏迷都知道他是国家京剧院著名的叶派小生演员,而圈里人还晓得他的另一个身份——著名京剧化妆师,尤擅旦角妆容。

虽然从来没有专门拜过师,但是自小在科班里的耳濡目染,加上勤学好问和灵气,让宋小川练就了一手化妆“绝活”。“我喜欢观察那些细腻的修饰,所以老师给同学们化妆的时候我都会在旁边看,不懂的我就问。这么多年下来,也算对化妆有了一点感悟。”

京剧旦角妆容揭秘

把脸洗干净,穿上水衣子,换上彩裤,端坐镜前,化妆就可以开始了。

“京剧演员在上妆之前,都要在脸上先打一层凡士林,这样可以把毛孔盖住,皮肤不容易感染。”宋小川说,这层凡士林就类似如今女孩子常用的BB霜,起着隔离的作用。

接着是打底色——用白色和红色两种油彩调配成嫩肉色,用手指的指肚拍满全脸,眉毛和嘴唇都要盖住。底色拍均匀后,开始“打红”——用红色的油彩淡淡地涂抹眼睛和脸颊处。然后,敷定妆粉,并用刷子轻轻掸去浮粉。“至此,才算完成了类似女孩子们化妆时打粉底的过程。”

下一步就是对眉眼的重点描绘。“先用胭脂涂在眼睛和腮红的位置,让脸上的色彩更鲜艳丰富,然后用眉笔或松烟画眼睛和眉毛,最后画上红嘴唇。”宋小川说,这几步听起来简单,但是必须根据每个人脸部的特色来斟酌描摹,即使只是差之毫厘,也能让妆容“谬以千里”。

面部化妆结束,接下来就是勒头、贴片子、梳头、戴头面,最后穿上角色特定的服装,装扮才算结束。

怎样的长相最适合京剧妆容

宋小川说,眉眼之间距离比较大、脸长得“鼓”的人画京剧妆最好看,而他本人还偏爱丹凤眼。“丹凤眼比大眼睛画出来好看,更有一种妩媚的感觉。画大眼睛时必须仔细,不然很容易画成一个大黑窟窿。”

即使脸型、眉眼不符合要求也没关系,有经验的化妆师可以通过细节的变化,帮你“找”回来。“如果眼睛长得比较眍,眼部的胭脂就不能画得太红;如果鼻梁有点塌,鼻梁两边的颜色就要打得深一些;如果脸比较长,脸颊的红色要打得稍微长一些,而脸较短的人,红色要打得稍微短一些;如果眉毛很重,松烟就要画细,利用其自身眉毛的颜色来体现表情的灵活性……”宋小川说。

除了根据个人条件来调整妆容外,所扮演的角色也对妆容起着决定性作用。“一般来说,正旦的妆容要端庄秀丽;花旦的妆容俏丽活泼;武旦和刀马旦要把眉眼吊得高一些,让妩媚中带有一些英气。”

把张国荣扮成程蝶衣

因为“著名化妆师”的名气,也为宋小川带来了不少“副业”——为影视剧中有京剧扮相的演员化妆。而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曾为在电影《霸王别姬》中扮演程蝶衣的张国荣化过妆。

“1992年,北京电影制片厂的一间化妆室里,张国荣一进屋就说,‘你是宋小川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你是最好的京剧化妆师,拍《霸王别姬》需要你帮忙’。”宋小川回忆,《霸王别姬》的编剧李碧华在香港看过宋小川的演出,于是将他介绍给了张国荣。

在见到张国荣之前,宋小川非常紧张,不仅是怕画不好,也怕当时红得发紫的张国荣不好伺候。“见到他后,发现他人真的很好,很亲切、有风度。上妆之后,他真的很妩媚、温婉,非常美。”宋小川依然记得导演陈凯歌当时对张国荣的评价,说他的眼睛里能看出一种光芒,让人想起很多故事、很多忧伤。

平时,宋小川为演员化妆需要一个小时,如果是熟悉的人45分钟就能完成,而为张国荣化妆却需要两个小时。这不仅仅是由于拍摄电影时的妆容要比舞台上的妆容更细腻,还缘于每次化妆时都会出现的小插曲。“拍底色、打红的手法非常轻柔,就像给脸部做按摩,所以张国荣每次都会睡着,我也不会叫他。醒来之后,他会抽支烟,然后我们再继续。所以,每次化妆的时间总是很长。”

在宋小川眼中,张国荣的面容近乎完美,只是鼻子有一点点“陷”。而在化妆时最让宋小川头疼的,是张国荣的胡子。“他的胡须比一般人浓重,长满半张脸颊。如果拍摄时间长了,脸颊就会显出青色,所以需要时常补色。”

由于不适应京剧的化妆,张国荣总是下意识地碰到妆容。为他修妆,也成了拍摄时宋小川每天不可或缺的工作。“修妆比化妆难多了,因为必须配出和底色一模一样的颜色,才能做到天衣无缝,我每次总要调试很久。”宋小川说,也是那时的修妆工作,让他的化妆技术更加精进了。

在拍摄《霸王别姬》的过程中,程蝶衣被批斗的那场戏成为宋小川抹不去的记忆。“那场戏,陈凯歌导演的要求是,不能画得太美,也不能画得太丑,要在丑中体现美。”为了完成这个困难重重的任务,宋小川琢磨了一宿。“一般来说,我喜欢用桃红色的胭脂,画出来就有面若桃花的感觉,但这个妆我用了大红色,就能表现程蝶衣被打过、被烟熏得妆变了色的感觉。

底色我也做了改变,让整个妆容看起来有点脏。”最终,张国荣精湛的演技配合着这个“丑中体现美”的妆容,将这场戏演绎得尤为动人。

宋小川说,程蝶衣妆容的成功,不仅得益于他的手,更得益于张国荣对京剧惊人的悟性。“《贵妃醉酒》那一段,专业的京剧演员都需要学一个月,而他只学了两天就掌握了,他的醉态特别有味道。尽管如此,张国荣追求完美的个性还是让他反复质疑自己的表演,他让我请来很多中国京剧院(国家京剧院前身)的专家看他的表演,让他们提意见。

他自己也说,上辈子可能就是个唱戏的。”宋小川说,“如果演员对京剧没有感觉,身上发‘硬’,仅靠妆容同样出不来如今程蝶衣的效果。”

杀青那天举行的庆功宴上,张国荣特意满着酒杯来给宋小川敬酒。“当时他说,‘小川,你是我的知己’。”而他们的友谊,一直延续到张国荣意外离世。

1993年,《霸王别姬》在法国戛纳电影节上获得金棕榈最佳影片奖。获奖当天,张国荣特意给宋小川打来电话。“他说,‘小川,你是我的恩人!没有你的妆我不会这么漂亮’。我说,‘不是,国荣,你底版好,没有你这个长相,我也不会画这么好’。”回忆起与张国荣相处的往事,宋小川唏嘘不已。

黎明的京剧扮相并不理想

陈凯歌为电影《梅兰芳》选角时,宋小川也参与其中。“当时,我曾经为3个演员试妆,分别是王力宏、陈晓东和黎明。”宋小川说,当时3个人的扮相,只有陈晓东最有当年梅大师的风采。

“王力宏的脸和鼻子比较长,我为他化妆时在他鼻尖至人中之间打了一点暗红色,这样会显得鼻子短一些,脸上胭脂的颜色也更‘虚’。黎明的皮肤有点松,脸上的棱角也更硬一些,上妆之后缺少一种妩媚的感觉,不是十分理想。陈晓东画完非常漂亮,眉眼之间也很有梅大师的风采,与张国荣的温婉不一样,他的扮相更艳丽。”宋小川说,虽然陈晓东的扮相最好,但他不会讲普通话,最终与电影失之交臂。(记者 刘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