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龙小楷书法 中提琴副教授刘小龙用骑行演奏最美音符
刘小龙骑行至西藏阿里地区的古格王朝遗址。资料图片
初夏的北京,阳光和煦,刘小龙脚踏单车,缓缓而来。
8次进藏骑行的经历,没有在这位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中提琴副教授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甚至在他脑海中都没有变成可以滔滔不绝讲述的故事。“每一次骑行就是一次自我流放”,刘小龙说得轻描淡写,心却早已习惯在西藏的崇山峻岭间肆意狂奔。
天地间自我放逐
刘小龙的琴房里,除了一架钢琴、一个可以同时装下小提琴和中提琴的特制琴盒以及随处可见的琴谱,还挂着一张中国地图,几条白色涂改液画过的细线,就是他用车轮丈量过的旅程。2012年,刘小龙在60岁的时候把青藏线全部骑完,“有种画句号的感觉,路太好了,太舒服了,只要一直骑下去就行”。
车与路,陪伴刘小龙在天地间自我放逐。前几次进藏骑行,也让他尝够了道路坎坷的苦。1997年,刘小龙第二次进藏选择了新藏线,很多路况糟糕的搓板路只适合大卡车行驶,“当时没经验,几乎所有行李的重量都压在了后轮上,结果车胎被划了个大口子”。
尽管路远难行,刘小龙仍偏爱行走于人迹罕至之处。第四次入藏,他和徒步名人胡东岳一起从青海西宁出发,重走唐蕃古道。两人嫌走公路太绕太远,想直接翻山而过,地图上标注的马道成为支撑他们前行的路标,但刘小龙发现,“那些路实际上根本找不到”。
200公里的山路,两人带了6天的干粮,如果3天不能翻过山口,就原路退回。一路上,转场的牧民几次将两人拦住。尽管语言不通,刘小龙却明白,牧民不相信这两个远道而来的骑行者能够平安通过山口。刘小龙说:“我们就沿着融雪冲出来的水道往山上走,有时候碰到岔路,我会停下来仔细看看,然后推着车,向有白色石头的地方走,那里有垒起来的玛尼堆,是通路。”两人愣是在荒山野岭蹚出了一条路,两天半就翻过了山口。
前4次进藏的结伴而行,让刘小龙感到有些不自在,意想不到的困难和时时相伴的疲劳,让他的心态在旅途中发生变化,甚至和他一起骑行的表弟在旅途中都“像仇人一样”,“关系非常脆弱,人容易暴怒”。
所以从第五次开始,刘小龙选择独自骑行,而且不住旅店、不在饭馆吃饭,带着一顶帐篷和一个煤气炉,就解决了他的所有需求,“带棵白菜,煮面的时候撕几片放进去,就是一顿饭”。
骑行中孤独历险
刘小龙的身体素质并无过人之处,也没有接受过正规的骑行训练,让他感到幸运的是,8次骑行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太多危险。
最危险的一次经历,发生在他翻越通往珠峰大本营的嘉措拉山口时。登上海拔5200多米的山口已是晚上9点多,又困又累的刘小龙找了个避风的土坑就睡着了。第二天上午9点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还和刚上山时一样狂躁不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这是急性高原反应的症状。困倦的刘小龙又一次昏睡过去,两个小时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他被一个过路的“驴友”发现,服用一颗速效救心丸后,刘小龙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这才化险为夷。
第二次进藏骑行时,刘小龙骑车涉水,失去平衡摔倒,导致右脚扭伤,虽然伤势不重,却也让行程受阻。第三次进藏骑行结束后,刘小龙在返程的前一晚胃出血,因为胃疼,第二天他几乎是蹲着走到了登机口。回到家,刘小龙躺在床上休养了十几天,体重降到了60公斤。
几次遇险,没有让刘小龙的热情消退。“开始的几次进藏,我是在找刺激,但现在更像是在找寻另一种生活方式,所以才有了我这十几年间的8次进藏,还有在新疆、山西等地的骑行。有一年,我哪里都没去,那感觉就像自己白活了一年。”
单车走天涯,听上去与高原的荒凉景色十分契合。一次,刘小龙在沙湖边独自扎营,深夜醒来,听到帐篷外“咚咚”的脚步声,以为遇到了野兽,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让他难以入眠。第二天询问当地人才知道,那脚步声来自上山饮水的马。“骑行枯燥,也没有人照应,但我很享受旅途中的孤独。”8次进藏骑行,刘小龙只掉过一次泪,那是因为他在羊卓雍湖旁看到了挂满露水的冰山雪莲,“美得动人心魄,那种纯洁难以用语言表达”。
回到家,刘小龙依然是一个人生活。一把提琴,一辆单车,让他的精神世界充实满足。
人生另一个出口
十几年来,刘小龙每年暑假的骑行活动几乎雷打不动。为了弥补体能上的不足,锻炼是必不可少的,100多公里的往返骑行是他最常进行的运动。刘小龙说:“虽然身体有些小毛病,但8次进藏,从没吸过氧。有个不错的身体,是多年骑行给我留下的一笔财富。”
刘小龙长在北京,在黑龙江插过队,后来又去陕西西安学习、工作,直到1991年才回到北京。多年颠沛,让他在骑行的过程中寄情于山水。尽管喜欢独来独往,刘小龙在骑行圈中却小有名气,并因此结识了不少朋友,“以前条件差、路难行,没有那么多人骑车去西藏,现在条件改善了,自行车爱好者增加了,同路人也明显多了”。
今年6月,刘小龙将告别北京,只身一人前往新疆乌鲁木齐生活,“那里有很多熟识的骑友,我们已经约好了,到时候一起在新疆骑车远行。”新疆那色彩富于变化的自然风光让他心驰神往。
尽管很早开始学习音乐,并且在相关领域颇有建树,但刘小龙的骑行之旅几乎与音乐绝缘。“骑行在路上,最触动我的就是与平时生活形成的巨大反差,气候、语言、景观,都有所不同,可以忘掉生活在都市中的自己,也忘掉音乐。”说完这句话不久,刘小龙就挤进了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略显逼仄的电梯里,这位老师站在学生当中,瘦弱而不显眼。不过,他心底向往的一片广阔,只有寂寥的高原才能够装下。
骑行,成为刘小龙人生中的另一个出口,那一路向前带起的尘烟,是他演奏出的最美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