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茅威涛 人物特写:《笑傲江湖》铿锵玫瑰茅威涛(附图)
历来谢绝出演影视剧的著名越剧小生茅威涛,却在中央电视台拍摄的《笑傲江湖》中,扮演东方不败一角,备受广大观众的关注。东方不败是《笑傲江湖》中的悬念,他出场最为惊天动地,武林恩怨聚集于一身,是最威狠的一个枭雄,其威名令所有的江湖人闻之丧胆。
现为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团长的茅威涛,在越剧《西厢记》、《孔乙己》等演出中,均有过上乘表现。此番"触电"扮演东方不败,不仅在身段上有优势,有小生气度,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英气,而且在表演东方不败的感觉时把握也很准确。金庸先生专程赴无锡探视《笑傲江湖》剧组时,对茅威涛饰演的东方不败非常满意,认为茅威涛是以表演艺术家的身份出演,在表演形式上有自己的创造,令《笑傲江湖》增色不少。
"没想到就这么个份量轻微的角色,居然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是越剧名角茅威涛在对记者谈起她塑造"东方不败"一角体会时的总结性发言。央视版《笑傲江湖》自开拍起风波不断,几乎每一个沾边的演员都能引出一大堆是非,茅威涛也没能幸免:一会儿是金庸先生担心她太"女人气",一会儿又将她和林青霞比试一番,一会儿又是她口出狂言"'东方不败'非我莫属"……这些消息通过网络的传播迅速扩散,看上去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本以为这位中国越剧第一女小生这次可能快被传闻打趴下了。见面才知不是那么回事,就象她自己说的,演"东方不败"只是一次"玩票",她的心态始终轻松、低调。
记者:自从四川某报发出"金庸担心茅威涛演的'东方不败'太女人气"的消息后,有关你的是非就越来越多。金庸先生真那么讲过吗?
茅威涛:如果他真这样说,我对查先生的为人都要怀疑了。我当初犹豫要不要接这个角色时,他还热情支持我去演,并觉得我的加入是剧组的荣幸。五一节时我结束第一轮拍摄回到杭州,正巧查先生的助理打电话给我,我就说起这件事,查先生接过电话表示:"我从来没说过这话。
"我本来也不是为证实什么,只是觉得他如果对我的表演真的有好的建设性意见,我就会跟导演沟通以后应该注意什么,后来查先生在苏州给大学生讲课时还专门就这件事"借题发挥",说对现在的媒体很头痛,并表示"我要澄清有关我对茅威涛'担心'的传言"。
记者:记得你一直执着于越剧舞台,从不碰影视,连谢晋导演都说"茅威涛不拍电影可惜了",这次怎么会破例?茅威涛:我没有刻意拒绝影视,但前提是自己得有时间。
这次的任务时间短,总共才十多天,跟导演谈过以后又觉得这次的艺术创作与自己的风格和理想能接通,所以就不妨一试:潜意识里我一直认为"东方不败"的角色与女小生的行当气质相通,可以建立在我以前演过的陆游、张生、贾宝玉的基础上作全新的创作。记者:有消息说你对"东方不败"蓄谋已久,是这么回事吗?
茅威涛:对"东方不败"的角色黄健中导演开始找过一些知名度挺高的男演员。因为我演《孔乙己》刚剃了头,剧组最初有意请我扮演"师太"之类的角色。最后不知怎么黄导来了个360度转变,让我演"东方不败"。到剧组后他始终忙不过来,我也没时间与他详谈怎么会定下我演。
茅威涛:我的同事冯洁在沪观摩中央实话演出时正好看到这篇报道,她当时就在剧场跟熟人说"我用人格担保这话绝不是茅茅说的,她一向那么低调的"。谁都能演"东方不败",套用那句"1000个观众心中有1000个哈姆雷特"的老话,100个金迷心中也会有100个不同理解的"东方不败"。
记者:好象很多观众尤其是你的戏迷不太喜欢你现在的造型,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茅威涛:这个造型是"东方不败"自宫后的"花妖"造型,属于一种变异夸张的青衣行当,当然跟我以前的小生造型不同,熟悉我的戏迷可能就不习惯。这是我们团的资深化妆师兰玲设计的,大家都挺满意。不过我在镜头前作出种种"妖媚"样时,自己也觉得不自在、扭扭捏捏的,因为自己在台上从不演女人的戏,这次总感觉是男人在演女人。可是越别扭就越对路,"东方不败"就是这种反常规的心理。
记者:现在对自己塑造的"东方不败"有没有把握?
茅威涛:还真不敢说,舞台剧要演到这会儿我就知道成败如何了,但对影视我没经验,导演和制片都说选对了我,我把这看成一种鼓励。我能保证的是对这次"玩票"依然象每一次舞台创造那样认真投入。希望大家都用平常心去看我的表演,否则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演员都会这么想。
记者:对媒体的种种不实报道,你现在怎么看?茅威涛:我跟媒体的关系一直都挺好,刚来拍那会儿还总向制片主任张纪中请示,是不是要主动配合一些采访。后来发现虚假报道真是很难控制,宁静的创作环境不断被骚扰,大家都烦了。不过我已经不会为了一两篇报道大动干戈,要是早几年,肯定就勃然大怒了。
水中芦苇--茅威涛
1978年,茅威涛高中毕业,高考落第,闲住在家。一天,有个要好的女同学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桐乡越剧团招生!她曾憧憬过当一名医生,此时意外的消息把她心中当演员的欲望点燃了。两人便欢欢喜喜地前去报考。主考老师见茅威涛五官端秀,身材匀称,天庭饱满,下颚方圆,看来象个演小生的料,心中便有几分喜欢。考试结果,茅威涛榜上有名,被录取了。就这样,并非出身艺术之家的茅威涛踏进了艺术的大门。
茅威涛进越剧团时年方十八,但从学戏的年龄看,已属偏大。学艺的艰苦,剧团生活的动荡,曾使茅威涛动摇过。却是父母亲坚持"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一番话,使动摇中的茅威涛坚定起来。她开始在舞台上摸索、滚爬、追求。
为了参加创举性的浙江省戏曲小百花会演,团里让茅威涛排演《盘妻索妻》选场《露真》,饰梁玉书。茅威涛初出茅庐,缺少舞台实践,演起来总是少了点男子汉的气质。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茅茅呀茅茅,你演的是男子汉,就应该有男子汉的脾性呀。
"她将女排名将郎平的名言抄在笔记本上,时时策励自己:"要取得超人的成绩,必须付出超人的代价。"茅威涛向武功老师学短打、靠把功夫,留神他的举止神态,暗暗地模仿;她看电影入了迷,《追捕》看了不止一遍,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还在模仿高仓健那富有男子汉气质的表演。
在生活中,她也在培养自己的男子汉脾气。有一回,她回到家里,看见父亲正在划火柴点香烟,便随手拿起一根香烟,往嘴上一叼,学父亲的样子点火吸起来。"姑娘学抽烟,像什么样子!"父亲斜了她一眼,生气地说吸了一口,茅威涛就呛得连声咳嗽,过了一会儿,咳嗽总算止住。
她调皮地朝父亲眨眨眼,摆出悠然的架势,又吸了一口。"把烟放下!"父亲简直怒吼了。"爸爸,你别发火,老师说我男子汉的气质还不强,台上要演出大丈夫气概,台下也得学做男子汉呀。"茅威涛仍作吸烟状,不经意地解释。父亲这才理解了女儿装学吸烟的原由,脸上的怒气一扫而光。
这样时时注意观察模仿,老师觉得她已演出一点"男子的气魄,丈夫的味道",同时,又指出她的眼神缺少神采。"美目传神,眼神对演员来讲是至关重要的,你的眼神有些散,不利于塑造人物。"老师直截了当地说。又说:"京剧大师梅兰芳养鸽子练眼神,其他艺术大师也有不同的练眼神的方式,因人而异,你可以通过各种方式练眼神。
"此后,茅威涛一有空就睁大眼睛,集中视力,死死盯住窗外那棵白杨树的树稍;时间盯久了,双眼酸痛,流出泪水,还是盯住不放;树稍在风中摇曳,她的视线也随之晃动。有时在路上行走,听见空中有大雁飞过,便立即驻足眺望,视线紧紧地追踪着头雁,直到目标消失在遥远的天边为止。
功夫不负有心人,指导老师惊喜地发现茅威涛在舞台上变得目光灼灼有神,颇有光彩。《盘妻索妻》是尹派名剧,茅威涛在指导老师带领下冒着酷暑到上海向名师尹桂芳讨教。尹桂芳十分喜欢这个举止大方的小弟子,当即叫茅威涛在客厅里先表演了一番。
尹桂芳审视《露真》选场之后,逐段给以指点,还套上水袖一边示范一边讲解。茅威涛睁着一双求知欲炽燃的秀眼,把尹桂芳的一招一式全摄了下来。天气炎热,尹桂芳已是汗湿衣衫了。茅威涛忙将老师扶回到椅子上,说:"尹老师,我再做一遍给你看看"。
颍悟的茅威涛学得快也化得快,很快赢得尹桂芳老师的颔首称赞。在"小百花"会演的舞台上,茅威涛演得仪态万方,情致清雅,舒卷飘逸,细腻自然,使观众看得目醉神迷。她荣膺优秀小百花奖。
沉浸在艺术创造天地中的人,往往会似醉如痴,做出常人不可思议的事来,反倒成了艺坛佳话。茅威涛就是如此,在她用青春铸造一座座艺术形象时,撒下了许多五彩斑斓的花絮!团里排演《沙漠王子》,茅威涛饰王子一角。她很喜欢这一角色,因为以前演过的人物都可以通过眼睛传情,而这个王子是个瞎子,必须靠其它艺术手段来表达感情,无疑能使自己在表演上有所突破。
茅威涛到处寻找盲人,一有发现便仔细观察盲人听人讲话的静态和走路的动态,还跟在盲人身后模仿。
有一回,茅威涛和演花旦的何赛飞一起上街,只见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茅威涛想检验一下自己学盲人像不像,俏皮地对何赛飞说:"我学盲人走路试试,如果能引起行人的注意,或围观,那就说明有些像盲人了。
"何赛飞笑着说:"你不怕难看,那就试试吧,我给你留神看着。"茅威涛眨着泛白的眼睛,开始象盲人那样摸索着走路。霎时间,匆匆来往的行人都止住脚步,留神察看年轻的"女盲人",不少人闪着同情的目光尾随着茅威涛。有的还用怜悯的口气问道:"瞎姑娘去哪里?我给你引路吧。"跟在后边的何赛飞赶忙上前,扯了一下茅威涛的衣襟,悄声道:"围观的人太多了,别学了。"
后来茅威涛在舞台上演出《沙漠王子》,只见她两眼似睁却无神无光,举手投足间跌跌撞撞,逼真地演出了盲人的听觉、触觉和感觉。茅威涛以演正生见长,在《大观园》中饰演潇洒又孩子气的贾宝玉,当排演这样一场戏:王熙凤用计蒙哄贾宝玉,说是林妹妹要嫁给他。
贾宝玉听到这一消息,喜疯了。按剧情规定,贾宝玉听到这一消息时出现了狂笑和痴笑。戏排演到这里,茅威涛怎么也"疯"不起来,狂笑不起来,痴笑不起来。"茅茅,这里应该狂笑、痴笑,你怎么正儿八经地站着?"导演走过来提醒她。
"我不会傻笑。"茅威涛难过地垂下了头。"我想观察一下疯子的笑。"恰巧第二天茅威涛去妇女保健医院探望一个病人,见医院门外十几个人正在围观一个疯子。观察疯子的机会说到就到,茅威涛就挨到人群后面,仔细地观察蓬首垢面的疯子。
"他是怎么疯的?"茅威涛问一个中年妇女。"他的妻子在医院里生孩子时死了,他受了刺激就发疯了,经常在医院门口疯疯傻傻的。"中年妇女用同情、怜悯的口气说。
茅威涛仔细研究疯子发笑的形态和声音,那笑声是凄厉的,呆板的;脸上毫无神采,且目光发直,是失去神经控制的笑。回家之后,茅威涛就对着镜子练疯笑、傻笑。后来,茅威涛演这一场戏时,笑得狂,笑得痴,笑得疯,笑得人把心都揪紧了。
《汉宫怨》是茅威涛主演的第一台大戏,也是她越过学戏阶段之后独自在艺术殿堂里展现才华的开始。《汉宫怨》写的是宫廷帝后之间一段悲欢离合的经历,演员的唱念做表重在情和怨两个字上。
为了在舞台上塑造性格鲜明、情感丰富的青年皇帝刘询的形象,茅威涛付出了多少辛劳和智慧!为了更好地理解《汉宫怨》的时代背景,茅威涛借来了《西汉演义》,加班加点地看;为了理出刘询的思想线和行动线,她那思索的犁铧在剧本的厚土上不知耕耘了多少遍!
有钻研,才会有自己的见解。有一回,导演给茅威涛分析刘询与霍成君之间初次见面时的表演,指出刘因心里思念别离长久的患难妻子许平君,因此见到前来见驾陪伴的霍成君,并无怦然心动的情状。茅威涛却有自己的理解,用探讨的口吻提议说:"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更何况刘询是青年皇帝哩。
刘询见到霍成君漂亮、华美且伶俐,一定会被她所吸引,一定会有惊喜之情。"导演听了,略一沉吟,说:"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刘询在爱情上是忠于自己的患难妻子的,这是基调。
""对,基调是应该把握好的。"茅威涛在表演这一场戏时,举止分寸恰当,感情流露适度,受到了观众的好评。善于从生活的雏形中发现和提炼表演的素材,这使茅威涛的表演获得了活力。
她在表演刘询探望病重的许平君一段戏时,开始怎么也表现不出刘询对许平君的深情厚爱。正在为此绞尽脑汁的时候,茅威涛到医院里探望一位病人。她询问完病情,视线却被临床的一对夫妻吸引住了。只见那满面病容的妻子斜倚在枕头上,年轻的丈夫左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汤,右手用调羹一口一口地喂妻子。
他的神情是那样专注,目光随着调羹而移动,发现有一滴汤滴在妻子的唇边,便赶紧掏出手帕替她揩净。"茅茅,瞧你,看得发愣了?"倒是病人提醒她。"哟,我想起了刘询探望许平君时应该像他们那样。"于是茅威涛把观察到的这些细节融进了表演之中,这段戏果然演得活起来了。
这年枫叶正红的时节,茅威涛随团首次登上京华的舞台。她在《汉宫怨》中的表演感情真挚,质朴感人,以其独有的清丽、飘逸、典雅和高贵的气质,征服了首都观众,并以强大的实力无可争议地夺得第二届"梅花奖"花魁的桂冠,奖品是一只精致、光润的瓷盘,上面有著名画家吴作人画的嫣红如火的梅花,题词为:"梅花香自苦寒来"。
茅威涛在偶然的机会中看了历史故事剧《唐伯虎落第》,心里充溢着创作的激情。扮演唐伯虎的渴望,驱使她向剧团领导推荐了这一剧本,唐伯虎的风流韵事在民间流传甚广。而《唐伯虎落第》则恢复了历史上唐伯虎的本来面貌,茅威涛饰演的唐伯虎是一个既风流高雅又落魄潦倒,既傲骨铮铮又终生不得志的江南才子和杰出的画家。
这戏投入排练比较仓促,从看剧本到正式排练仅三天时间。茅威涛很快透过剧本,发现唐伯虎以"狂"和"愤"为内核的性格基调和内在感情。唐伯虎恃才便狂,狂态毕露;恶遇致愤,愤世嫉俗。她抓住这两个字,演来自然顺当。
演大画家唐伯虎,自然少不了要挥洒手中的画笔。茅威涛没学过画画,连画笔都拿不象,怎么演大画家唐伯虎呀?学,从头学起。她跟小百花团的舞美设计罗志摩说:"罗老师,从现在开始,我拜你为师,跟你学画画。" "'唐伯虎'跟我学画,这抬高了我的身份,哪能不收你这个徒弟呢!
"罗志摩打趣地说。"一言为定。老师先教我什么?" "先教你画兰花,戏中不是有唐伯虎画兰花的戏么?"罗志摩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兰花画册,随手翻给茅威涛看,说:"这里的兰花都是一些名家画的,你先拿去玩味玩味,然后我再教你。
"茅威涛如获至宝,一有空闲就揣摩,仿佛沉醉于兰花的幽芳之中了。此后,她在罗志摩老师的指教下每天画一幅兰花。后来她在舞台上画兰花,几笔下去就挥出了兰花的情韵。茅威涛凭着她的勤学勤练、勤思善思,终于将一个胸有丘壑、腹有诗画、神采俊雅、内心高洁的唐伯虎展现在越剧舞台上。
《唐伯虎落第》由浙江电影制片厂拍成戏曲电影《唐伯虎》。虽说茅威涛在《五女拜寿》中已上过一次银幕,担这回是主演,戏重。茅威涛拍片相当投入。在安徽屯溪农村拍摄唐伯虎落第、被解除解元、逐出京城的镜头,茅威涛到达拍摄现场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整个心绪都沉浸在悲愤之中。
整组镜头拍完了,茅威涛还没有从怨恨、委屈中解脱出来。"茅茅,你哭什么呀?"导演和工作人员都被她哭懵了,纷纷过来问个究竟。"没什么,让我发泄一下吧……"茅威涛边掏出手绢擦眼泪,边搪塞着。这是沉浸在角色中的人动了真情的泪水。
电影镜头往往很美,而拍电影的人却是十分艰苦的。冬天,在诸暨五泄风景区拍摄春天的镜头,电影、摄影师都穿着滑雪衫,而茅威涛根据剧情的需要却只能穿单布长衫,坐在水沫飞溅的瀑布前,表演唐伯虎落第回家,被妻子逐出家门的那种绝望、茫然的神态。瀑布的水珠儿飞落在茅威涛的身上、脸上,冻得她瑟瑟发抖。不过,她硬是挺过来了。为了给观战一个崭新的唐伯虎形象,她什么苦都能吃。
多少年的风风雨雨造就了茅威涛的大家风范,水中芦苇几经寒霜越发挺拔茁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