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不识张伯驹 故宫国宝级书画一半来自项城人张伯驹
故宫为这位项城人办展览,故宫国宝级书画一半都来自项城人张伯驹
核心提示
“为人不识张伯驹,踏遍故宫也枉然。”这句流传甚广的话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故宫博物院里的顶级书画,近一半为张伯驹所捐。为纪念张伯驹先生诞辰120周年,“予所收蓄永存吾土”纪念展近日在故宫博物院武英殿拉开帷幕,展期将持续至5月6日。但或许有人不知道,这位著名的古书画鉴藏家、近代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文化名人,出生于河南项城。虽然少小离家,但张伯驹先生的乡土观念很重,诗文书画落款一直沿用“中州张伯驹”。
日前,项城的张伯驹研究者张恩岭所著的《张伯驹传》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他秉承“重要史实上不要传奇化、艺术成就上不要片面化、思想品格上不要模式化”的三不原则,提供了许多新发现和见解。近日,张恩岭接受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专访,讲述了张伯驹的故乡情缘。
◆“我的东西都在故宫里,不用操心了”
张伯驹,字丛碧,被启功先生誉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民间收藏第一人”。
他30岁开始收藏中国古代书画,购藏了大量珍贵文物,如现存年代最早、有“法帖之祖”美誉的陆机《平复帖》,传世最早的山水画展子虔的《游春图》,以及唐代大诗人李白稀世真迹《上阳台帖》卷、杜牧的存世孤品《张好好诗》,宋代书画佳作《道服赞》《诸上座帖》《雪江归棹图》《百花图》等。
新中国成立后,张伯驹陆续将所藏大部分精品书画捐献给国家,其中8件书画精品后由国家文物局拨交故宫博物院收藏,时任文化部部长沈雁冰(茅盾)特地为张伯驹夫妇颁发了褒奖状。张伯驹说:“我的东西都在故宫里,不用操心了。”
在捐出8件文物之前,张伯驹在《丛碧书画录序》一文中,阐释了倾尽心血收藏文物珍品的初衷:“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落款为“岁壬申中州张伯驹”。
“分手脱相赠,平生一片心。”红学家、史学家冯其庸在其回忆张伯驹的文章中写道,收藏家的一个共同点是“子子孙孙永宝之”,张伯驹能将其捐献,足见他冰清玉洁的高尚情怀。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评价张伯驹说:“他所代表的,是中国文人的博雅通脱,更是一种以弘扬中华文化为己任的使命感、无私奉献的精神和崇高的爱国情操。”
◆说河南话,诗文书画落款一直用“中州张伯驹”
从6岁离开项城,到84岁终老,张伯驹一生再没有踏入故乡的热土。但他的诗文书画落款,一直沿用“中州张伯驹”,足见对故乡的眷恋。后来,张伯驹还曾请著名画家陈半丁为其制印,文曰“重瞳乡人”。
(落款为“中州张伯驹”)
为何自称“重瞳乡人”?张恩岭解释说,这自然与项城的地理、历史有关。在今天的项城文化馆还藏有张伯驹为项城作的对联一副:“地属魏吴分两翼;乡因舜羽号重瞳。”这是在晚年时,张伯驹为表达自己眷恋故土之情,特意为家乡项城写下的。
“地属魏吴”是指项城西周时称项国,春秋时被鲁国所灭,后属楚国,三国时又属魏地,东魏时改为秣陵,后又改为项城县。“乡因舜羽号重瞳”自然与两位历史名人有关。舜是传说中的古代部落首领,据说舜的眼球里有两个瞳仁;羽是指项羽,也是重瞳子,且项羽与项城更有渊源,原来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
有研究者认为,从乡土观念生发出来的民族大义,结合近代以来的国家观念,使得张伯驹产生了强烈的民族使命感和爱国热情。
张恩岭说,张伯驹一生乡音未改,和人交流说的都是河南话。收藏文物时,从不吝金钱的他,生活上却极为朴素,没有西装革履,长年一袭朴素长衫,冬天穿的衣服都是中原老人穿的大腰棉裤、连襟袄。
(画家黄永玉的《大家张伯驹先生印象》)
◆一次河南之行感觉自己年轻了
在对张伯驹生平资料的梳理中,张恩岭发现了张伯驹在上世纪70年代的一次河南之行。
1975年的五六月份,张伯驹参加了由国务院组织的文史研究馆馆员参观天津、河南的活动。当时,张伯驹情绪高涨,一共写了50余首诗,其中《河南参观纪事诗》就有43首。他在一首诗中写道:“归来自觉年翻少,万象皆新现眼前。”并在“注”中说:“每天都是高兴地回来,不唯不感觉劳累,反而好像自己年轻了,眼前觉得万象皆新。”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虽然路线行程中没有老家项城,但张伯驹一路上触景生情,挥笔成诗。入河南第一首诗便写道:“西接太行南大河,无边无际尽嘉禾。麦秸垛垛闻啼鸟,处处丰收处处歌。”诗下注道:“六月二十日去河南参观晚上车即睡,四时醒,已入河南境。
见西接太行山,南临大河,无边无际,小麦丰收,闻啼鸟声,鸟无名,其叫声似乎麦秸垛垛,我乡农民即以‘麦秸垛垛’称之。”张伯驹幼时长在河南乡间,儿时麦收风景重现眼底,自然是倍感亲切。
短暂的旅途中,张伯驹主要参观了红旗渠、农村麦收和历史遗址、文物,一路风尘,先后到了林县、辉县、新乡、郑州、洛阳等地,身临黄河水,漫步在街头绿荫,感慨颇多。
到了洛阳博物馆,张伯驹这位文物收藏家看到一面唐镜,随口吟道:“宝镜团圆美绝伦,光华螺黛嵌云纹。遥知七夕长生殿,钿盒金钗贮誓文。”他又在诗下注道:“想唐明皇杨贵妃于长生殿七夕密誓,所谓之钿盒亦当似此镜,又花钿为妇人面饰,见白居易长恨歌‘花钿委地无人收',此亦见先代劳动人民工艺创造之精。”
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张恩岭发现,张伯驹先生不仅是著名的古书画鉴藏家,同时在书法、诗词、戏曲等艺术领域均有深厚造诣,尤其不能忽视他还是一个卓越的词人。张伯驹曾郑重其事地说:“文物,有钱则可到手,若少眼力,可请人帮忙。而诗,完全要靠自己。”“张伯驹的词不像他的文物收藏那么充满传奇色彩,因而词人的名气被他的收藏名气所遮掩。”为此,张恩岭又整理撰写了《张伯驹词说》和《张伯驹词传》。
(图片说明:1987年,张伯驹夫人潘素(前排中)回项城小住,后排左一为张伯驹外甥张恩岭)
◆学者建议在项城建张伯驹纪念馆
为何张伯驹一生未能重回故土?张恩岭说:“新中国成立前的动乱年代,加上项城当时交通不便,张伯驹一直没找到回家乡的机会。后来到了晚年,张伯驹多方打听家乡亲戚的情况,可一直音信杳然。”
不过,上世纪80年代初来自项城的一封家信,重新连接上了张伯驹与中州的联系。当时,张伯驹有一天突然收到一封来自项城的家信,写信人是当地农民画家杨箴廉。杨箴廉称呼张伯驹为曾外祖父,但信寄出后,杨箴廉有些忐忑,因为他在信中还冒昧地提出想要一幅画作。
看到这封来自家乡的信,张伯驹十分激动,他亲笔给这位从未谋过面的曾外孙回信,他写道:“箴廉曾外孙,信收到,因事忙,迟复为歉……有机会能来北京为盼。即问近好,家中都好。”隔了不久,一幅曾外祖母潘素精心绘就的水墨山水画便寄来了,画上还有张伯驹亲题“箴廉存念”字样和印章。
之后,项城老家的亲人便与张伯驹一家恢复了往来。1987年,张伯驹夫人潘素受邀曾回过项城小住几天,张伯驹女儿张传綵每隔几年也会回来一趟。身为张伯驹外甥的张恩岭多次到家里看望舅妈潘素,逢年过节还通电话问候。潘素年龄大了需要人照顾,一个老家的侄媳妇还曾到北京照顾过一段时间,足见与家乡亲人的深厚情感。
近年来,项城开展了多次张伯驹研究活动,专家学者们建议在项城建立一座张伯驹纪念馆,以让家乡人深入了解张伯驹的生平成就,感悟先生的精神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