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以军钟面 台湾作家骆以军:普通人内心仍有不够妥协的一面

2018-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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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台湾作家,1976年生,主要作品包括<西夏旅馆>.<遣悲怀>.<妻梦狗>等.其中长篇小说<西夏旅馆>2010年荣获第三届"红楼梦奖"(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骆以军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波斯王后,如果不打断他,他可以讲五六个小时的故事不停歇.在本届南国书香节上,骆以军就一口气讲了两个小时的故事,直到主持人提醒讲座时间已近结束,他还意犹未尽地说,居然忘了讲一个发生在广州白云机场的故事.骆以军这么多的故事,从哪里来的?都是"

台湾作家,1976年生,主要作品包括《西夏旅馆》、《遣悲怀》、《妻梦狗》等。其中长篇小说《西夏旅馆》2010年荣获第三届“红楼梦奖”(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

骆以军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波斯王后,如果不打断他,他可以讲五六个小时的故事不停歇。

在本届南国书香节上,骆以军就一口气讲了两个小时的故事,直到主持人提醒讲座时间已近结束,他还意犹未尽地说,居然忘了讲一个发生在广州白云机场的故事。

骆以军这么多的故事,从哪里来的?

都是“偷”来的。

骆以军喜欢躲在城市的角落里“偷故事”,从出租车上、从按摩馆里、从咖啡厅里、从“脸书”(Facebook)上……听一个个陌生人诉说他们的人生。“一个写小说的人,绝对不能偷懒。我每天都做着卡尔维诺所说的定位练习,在漫天纷飞的银杏叶当中,让你的感官静止,盯住其中一片,凝视它旋转、坠落,找到这一片单独叶子的意义。”

这一片片孤独的银杏叶,成为他今年6月在内地推出的《脸之书》里的一个个主角。

因为是类似于练习的作品,《脸之书》跟骆以军过去带有魔性、读起来让人有窒息感的长篇小说不同,它看起来小巧而温暖。尽管《脸之书》比较容易被大众接受,但骆以军只是把它视作一部为了生存而写的“小品”。“我的目标还是在长篇小说上,但偶尔也得对世界撒个小娇。”

在我的短篇里,仿佛可以看到叶问在练木人桩

《脸之书》是骆以军的短篇小说集。在介绍的时候,骆以军拍拍胸脯说,他很有信心用这本书洗刷掉读者在读《西夏旅馆》时留下的阴影。这本书的温暖在于,骆以军用魔幻的笔调,将城市里孤独的人相连,使这些人产生了一丝有别于他人的光芒。

“有一个按摩的姑娘说,她曾经是学校排球队的,因为教练要求很苛刻,导致她膝盖训练坏掉了,所以20岁就从乡下来到台北。我便开始想象这双像小鸟羽毛一样轻盈的脚在打排球的样子。”骆以军觉得,这些人就像从王家卫的电影、村上春树的小说里走出来一样,他们都是普通人,可内心仍旧有着不够妥协的一面。

大道:你为什么会写一本跟《西夏旅馆》如此不同的书?书的灵感从哪里来?

骆以军:这些内容是从我在一本杂志上写了三年的专栏里挑选出来的。当初我不想让它成为写写书评和生活琐事的专栏原样,我希望每一篇都讲一个故事。写完《西夏旅馆》之后,我的内心已经被洗空了,但还是每周要交2500字。我就像帕·聚斯金德的《香水》里面制作香水的师傅一样,自己身上已经没味道了,只能从别人身上偷取味道。

这本书有点张爱玲《惘然记》的感觉。每篇虽然只有2500字,但我会花一整天的时间耗在咖啡厅里,端坐、抽烟,慢慢写出来。在这本书里,你不会看到我去爬圣女峰,去富豪的宴会,我就像是一个受困在城市底层的流浪者,用有点距离的镜头拍摄这个城市。

大道:有很多评论家,或者像唐诺这样的前辈作家会觉得,如果老是写专栏会练坏手,会毁掉一个长篇小说家。你不担心吗?

骆以军:事实上对我恰好相反,如果说我的长篇是大教堂的壁画,那我可能需要四五年才能出来一部大型岩画。像凡·高、毕加索,他们都是长期保持素描的练习。我觉得写《脸之书》的过程,从“练家子”的角度看,应该能看到它就像一个铅笔素描,描绘城市的一个角落,一个K房,一个咖啡厅。

《脸之书》基本上就是一个故事的微型博物馆,我就像正在打木人桩的叶问,在这些故事里练习各种基本手法。比如要如何在迷光幻影中展开故事,哪些部分可以收起来,哪些部分可以像藤蔓一样伸出去……其实,书中的每个短篇基本上都可以发展为一个长篇故事。

大道:你最终希望自己能够写出一本怎样的小说?

骆以军:我当然希望我能写出一本像《卡拉马佐夫兄弟》或者《红楼梦》那样的小说,那才是人间至爽。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文明。我处在亚热带的台北,喝着星巴克咖啡,旁边人的手机总是在响……这样的文明跟以前的文明是不一样的,我们本来就活在一个已经塌碎了的世界。

即便没办法写出那么好的小说,但我还有斗魂在。比如写专栏、写短篇,我觉得就是在跟这个世界撒娇。《脸之书》算是一个撒娇的作品,但在撒娇的过程中,你还能看得出叶问,它还是庄重的。我很感激它,它不会丢我的脸。

我生活中搞笑的、轻薄的性格可以通过“脸书”发泄出去

渴望写出《红楼梦》的骆以军绝对是“文不如其人”的代表人物之一。台湾女作家朱天文说,骆以军的眼睛就像核爆,所有东西被他的目光一扫就变废墟。但现实中的骆以军并不可怕,相反还很“萌”。在签书的时候,他会画一只“鸭嘴兽”,然后捶捶自己的胸口说,等我拿了文学奖,这本书就很值钱了!

在过去,因为写小说,骆以军要隐藏起这明媚的一面,甚至还一度得了忧郁症,直到最近几年,迷上了“脸书”,他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发泄渠道。

笑称自己是“临老入花丛”的骆以军在写《脸之书》的时候,也少了一些暴戾,多了一些温暖。

大道:这本书为什么要叫《脸之书》,它会让人想起网络上的“脸书”?

骆以军:大概在四年前,因为我儿子玩“开心农场”,我就迷上了网络,迷上了“脸书”。这本书整本看下来会觉得就像纸质版的“脸书”,每个人都像一个个发光的小房间,可是当你大量阅读后,又会忘了具体的某个人。这些故事给我的感觉,和“脸书”上的事情一样,就像坠落在车窗的雨滴,即便是滂沱大雨,被车窗上的雨刷一刷,便什么都没有了,新的雨滴也会覆盖旧的雨滴,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道:即便你经常用“脸书”,可是你却有意识地不在网络上写作,是吗?对你而言,网络有什么作用?

骆以军:是的,每天下午我都会跑到咖啡厅用纸和笔写作。写作这件事需要专注,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孤独的,而且当你阅读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的文学巨著时,你会沉浸在那个世界,渴望写出那样的小说。写作的过程,就像做一个重力舱的训练,我生活中搞笑的、轻薄的性格就像是违反了这个极限训练的神圣性。过去,我会很痛苦,每年都会抑郁症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