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空城计 空城计——“依依东望”
其实我最不喜读《三国演义》八十五回后、《水浒》七十回后、《红楼梦》八十回后。读《三国》前面的一大半,是精彩的、流畅的,可是读到三国既立,曹操、刘备死后,便有点兴致索然,难以卒读了。在此之前,是创业阶段、上升阶段,英雄辈出,纵横疆场,运筹帷幄,建功立业。
而在此之后,霸主老死,英雄零落,再没有什么光彩的人物出场,只剩一个孔明在鞠躬尽瘁、奔波修补。想起张爱玲说过,她看京剧《空城计》只想掉眼泪,只觉得诸葛亮太辛苦,“他已经将胡子忙白了。
抛下卧龙岗的自在生涯出来干大事,为了‘先帝爷’一点知己之思的回忆,便舍命忘身地替阿斗争天下,他也背地里觉得不值得么?锣鼓喧天中,略有点凄寂的况昧。”以“卧龙岗散淡之人”、空负一身天纵奇才,扎在一帮阿猫阿狗里,做着明知回天无力的徒劳大事,诸葛亮心中到底是何种况味?西城楼上,诸葛亮凭栏而坐,手摇羽扇,焚香抚琴,高声昂曲,城门大开。
他一生以光复汉室为己任,然而蜀汉资源人才皆有限,待到北伐之时多少谋臣良将都已作古。
以诸葛亮的智慧,安能看不到时不我待,随着时间流逝,蜀汉只会每况愈下,而且人心渐渐地也会不再为汉室复兴所动。而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后继无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和人心都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诸葛亮的“依依东望”,是何等无奈和悲壮。
依依东望,望的是毕其一生这个时间载体。依依东望的,是每个人自己的一生。再大的抱负与成就,一个人毕其一生恐怕也施展不尽、完成不了。
想想关羽败走麦城兵败身死的悲愤不甘,想想曹操死时长叹一声泪如雨下,想想诸葛亮星落五丈原时壮志未酬的无奈,人生最终的结局往往就是这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