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者为王金士杰 《剩者为王》:有一种父爱叫金士杰

      若干年后,也许我记不起舒淇和彭于晏曾演过一部叫《剩者为王》的电影,但我大抵不会忘记大银幕里曾有那么一位伟大的父亲,他不动声色地背着女儿去找她的男票,或说结婚对象之一,款款情深地道出那段意味深长的话语。

这段长达四五分钟的独白因为导演一镜到底的追求,更因为金士杰深入骨髓的表演,已然不仅只是一段台词,一段为人父的心迹、真言或是悲悯,且还为当代父女情感,或说人与人之间草拟了一个人文关怀的范例。若干年后,我可能忘记这位父亲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写作者的用意,表演者的态度、关怀与温暖会在我内心深处扎根。

      老实说,《剩者为王》并不是一部了不起的电影,但它优劣分明。首先它是一部态度端正的电影,导演诚心实意讲故事,认认真真探索人物内心,因此它不浮躁、不虚妄。

这种态度显然感染到两位主角舒淇和彭于晏,所以,他们并没有在镜头里像其它当下大多数流通货那样强势跳脱:瞧,我是大明星。影片的短板也显而易见。美美的画片下,充斥中大量电视剧式的中近景,叙事镜头严重匮乏,因此显得并不太电影。这也无足为怪,导演落落既原著作者,乃一介青春文学的码字女匠,并非电影科班出身。

      正因为是个“作者电影”,落落很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影片以一个高龄剩女的情感困惑为主线,讲诉她在爱的平衡与抉择面前,最后凭一段靓丽的姐弟恋脱单的故事。

如果仅只是女神与男神的天作之合,难免流俗,这个故事好就好在于它以此为触发点,进而微观一个高龄剩女在当下社会和家庭中的微妙处境。要完成这个创作使命,光有一个男神彭于晏是不够的,落落用了诸多加法来丰富和平衡女主人纠结的内心世界。

在职场,落落用上司的婚变来制造她对情感期许的壁垒,同时又用为爱捐肾的闺蜜来激荡她追爱的勇气。在家庭,落落用母亲的逼婚掀起一轮轮内心的煎熬,同时又用伟大的父亲不动声色地抚平一切的伤痛。

      影片最为可贵之处,并非男女主人公收获童话爱情,而是在“潘虹式母爱”泛滥的重疫区,投下了一颗弥足珍贵的“金士杰式父爱”的解药。

      长久以来,中国人喜欢以爱之名,温柔地杀戮。潘虹饰演的母亲爱女儿不假,她甚至能为女儿牺牲一切,包括生命。然而爱女心切,可能衍生一系列恶果:为儿女操持过多,固执己见地要求儿女按照他们内心期许的模样去成长、去工作、去恋爱、去生儿育女,抑制和侵犯儿女生活与心理空间不说,往往催生毫无个性和创造力的一代,殊不知这种病毒式的复制或遗传,后果严重。

影片中如曦遭遇的逼婚并非个案,她代表着中国现下的绝大多数剩女的处境,她们在长辈意志的辐射下,大多数委曲求全,草率完婚,依从了群体,结果牺牲了个体。

      中国不缺“潘虹式母爱”,唯稀缺“金士杰式父爱”。金士杰在片中出镜有限,一度无甚台词,靠的是萌爸式的眉目传情来勾勒人物,当你以为他不过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上海老儿时,他不动声色地爆发了。

说他不动声色,不是说他没台词、无行动,而是他自有一套爱的哲学。就在女儿几乎迁就病中母亲,要与毫无爱情火花的白医生谈婚论嫁之际,他先行一步找到白医生,并道出了那段意味深长的话语。

这段一镜到底的话白,仅用光线明暗辅助,原本可能枯燥呆板的长镜头,被金士杰演绎出了丰富的层次:结构上,这段话是他作为父亲在片中的一次也是唯一丰沛的情感表达;形式上,这段话是他与医生或说男人与男人之间一次见智慧的推心置腹;内涵上,这段话是他作为一位伟大的父亲对女儿吐露的真言;同时,这段话还具有大时代的高海拔。

金士杰的表演,简约不简单,不仅浓情若水,还如雪在烧,让人冰火重天,在思忖与观念冲撞中,不觉暖流夺眶。

这段戏可以说是故事全篇的点睛之笔。剩女待嫁,男神被扑,这些都是爱情片里的常态,因为爱情而忧郁,因由无爱而感伤,也不算什么手腕,影片唯一的不同,就是借着母亲的逼婚道破了一个炎凉世态的真相:“整个社会都在歧视我,你不站在我的立场上责问这个世界,反而和他们一道来压迫我(大概意思)”当母亲在如曦车上听到女儿如此控诉时,若有触动,愣神两秒,突然下了车,果断与彻底地与“全社会”站到了一边。

唯一能体谅如曦并愿与她站到一个战壕里的,唯有金士杰演绎的父亲。

父亲的那席话,不仅代表着父亲对女儿的关爱,还表明了父亲对女儿爱的态度:不胁迫、不绑架,一切以女儿所思所想与切身感受为准则,默默护翼她不受伤害。这是一种何其伟大的爱?可怕的现实是,我们全社会都忙着投入低饰演“潘虹式母爱”,又有几人能够理解并做到“金士杰式父爱”!

影片还有一大缺憾,就是最终让女神舒淇扑倒了男神彭于晏。男神是每一个女人的春梦,高龄剩女也不例外,但像彭于晏这种姐弟恋的春梦并不实际,也不适合如曦的情感归宿。电影应该有个现实的结局,或者开放的结局,有父亲做伴,与如曦笑对未知人生足矣。残缺的结局,其实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