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凡禅修 《吴伯凡·认知方法论》第4周复盘——感觉制品公司
我们的视觉能够产生一系列的“幻觉”。当我们持续注视一张比较特殊的图片几十秒后,将目光移开,仍然能够看到之前呈现的影像,这是“视觉残像”。我们观看的电影并不是连贯的,它是一连串图片的快速晃动,使我们产生了连贯的感觉,这是“视觉后象”。我们在观察两段足够接近的,处于同一水平面的直线时,倾向于认为这两段直线是一条直线,这是“完形”。
网络上产生过有巨大影响的“蓝黑”和“白金”裙子之争。同样的裙子,一部分人看到的是白金相间的条纹,另一部分人看到的是蓝黑相间的条纹,产生争执的原因在于不同的人的视锥细胞和视杆细胞的数量不同,看到白金相间条纹人视杆细胞多一点,看到蓝黑相间条纹的人视锥细胞多一点。
裙子的例子也只是表明了我们在视觉上的一些差异,如果加上听觉、嗅觉、触觉等很多变化因素叠加起来,更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感知,但是我们却认为我们感受到的东西是相同的,这就产生了很多争论,也会认为“别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感觉的差异就像是产品间的差异,原料(事物)是相同的,不过生产线的设备(感觉器官)不同,生产出来的产品(感知)也就不同,但是我们却认为这些产品是相同的。
有句话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针对的是趣味层面的偏好,英国有句谚语:论到趣味无争论。上面裙子的例子就不是趣味之争,它也体现了人类达成共识的难度有多大。与此类似的例子是盲人摸象,与裙子颜色之争不同的是,他们摸的大象的不同部位,更不是大象的整体。
感知是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输入(对象),二是我们的感知方式。在盲人摸象的过程中,他们的输入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用相同的感知方式,但是得到不同的结论,与盲人摸象不同的是,裙子之争的输入是相同的,感知方式也相同,但是设备的不同,同样得到不同的结论。无论是输入对象,还是感知方式(或设备),我们对不一样的输出结构都感到非常诧异,甚至不能容忍。
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我们同样也不知道我们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导致了两个结果:我们感受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每个人感受到的都是自己的产品;我们的生产线(感知设备)是不一样的,但是我们不知道,所以我们对不同的结果感到非常诧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盲人。
上面提到的“白金”与“蓝黑”之争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们的视觉有差别,而产生差别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样的差异不会妨碍物种的生存差异。将这种差异扩展到物种之间,狗之所以几乎感觉不到颜色,是因为它的祖先狼是夜间行动的,对颜色判断的需求不强,而人类的祖先是要在树上摘果子的,就需要很强的颜色分辨能力。
感知能力并不是为了认识世界的,而是为了获得生存优势。物种对自己感知能力的管理取决于“选择压”,对于没有“选择压”的感知方面,没有定向性,也就没有进化,反之,有“选择压”的方面,会因为压力不断进化。就像是公司一样,任何物种的感知能力都遵循一个原则——在形成生存优势的情况下,够用就好。从这一点延伸到管理上,就是追寻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如果没有核心竞争力,就会被淘汰。
作为一种生存手段,感知遵循着一个规则——去掉一切不创造价值的中间环节。从这个角度来说,所有物种都是残障者。任何物种,都像是一个公司,他们在生产所有东西之前都要生产一种东西——感知,感知的结果是这个公司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意见产品。
我们容易把感知系统制造出来的“产品”当成世界的本来面目,我们的感知就像是“黄金手”一样,一旦碰到就沾上了我们的痕迹,但是我们自己不知道。我们也经常说我们的观点,但是很少意识到观点是在特定的观察点看到的东西,它只表达了你所处的位置,而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
人们追求一种“全知眼”的视角,一种上帝的视角,但是这种视角是不存在的。我们应该有这样的认知:知道自己不具备“全知眼”,或者说知道自己的观点只是无数个观察点当中一点所观察到的。同样,世界上也找不到一家公司能够生产出所有产品,提供所有服务的全能公司。
有一个词叫“达克效应”,指的是能力欠缺的人在自己欠缺考虑的基础上得出错误结论,但无法正确认识到自身的不足,辨别错误行为。简单的说,就是如果自己很蠢,就不会发现自己蠢,因为要发现自己蠢需要相当的智力。还有一个心理现象叫既视感,它让我们感觉到自己去过没有到过的地方,让我们认为筷子在水中弯了,让我们认为环形跑道上领先的人掉队了。
如果我们不能正确认识到自己其实是一个“感觉制品公司”,不能认识到自身认知设备的局限,我们的认知升级和优化就无从谈起,就会落入“达克效应”和既视感的陷阱。我们要认识到我们的感知其实就是一个产品,这种认识让我们回到认知的原点,也就是苏格拉底的那句话:“认识你自己”,或者说,自知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