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玩家》流行文化彩蛋包装的新瓶里只有旧酒

电影《头号玩家》不愧是名导演的作品，一出场就力压同期或者较早前上映的进口电影如《环太平洋》《古墓丽影》《通勤营救》等，登顶首周末票房冠军。但是纵观整个电影，除了较高的观赏度之外，电影的深刻性比起他的巅峰之作有所不足，感觉上这就是他的一部纯娱乐作品，72岁的大导演回归到老小孩状态，把五六十年来的所有流行文化玩了一个遍，然后自己闯关成功，收获最大彩蛋。

《头号玩家》的情节比较简单：在未来世界里面，一个绿洲游戏世界兼具了游戏、社交、购物等多种功能，成为人们生活的主要内容，一位少年和他的同伴一起，闯关夺宝，并且战胜了暗中阻挠的贪婪大公司，最后收获了游戏世界开发者留下的彩蛋，拥有了绿洲世界的控制权。整个故事虽然紧张激烈，不过基本都是技术层面的创造。可以说，斯皮尔伯格导演这次给世界上的游戏开发者提供了很好的思维角度，但是电影本身的思考层级并不高。

影片的两重思想核心，一个是大公司垄断资源剥削个体民众，这种路数，几十年前的科幻影视片里就已经有了，近年来的不少科幻作品，如《生化危机》《机械战警》《异形》等，也还是用的这个路数。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个确实是资本主义世界的现实，不过用在电影上也没太多的新意，因为影片的最终安排仍然是传统路数的个人英雄打败大恶魔，并没有牵扯到整个体制的变动，获胜的少年韦德们施舍的慈善款项，只能阶段性地改善一个棚户区的居住条件，并不能扭转贫富差距带来的社会问题，更别提电影里提到的世界性难题——粮食和环境。影片的另一处思想核心是游戏世界的逃避。由于前面说的粮食和环境问题，整个世界处于衰退之中，于是人们才蜂拥而入“绿洲世界”，寻求逃避。这种情况我们今天已经看到了苗头，虽然如今的网络世界还不像绿洲那么丰富真实，但是埋头其中逃避现实的人群已经不在少数。面对这样的社会性问题，世界上很多学者和社会管理者也都在探讨和思考解决药方。那么《头号玩家》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影片的结尾处，韦德决定，每周二和周四，“绿洲世界”停止运行！哈哈哈，如果世界上的问题都可以这样解决的话，那我们就不会有那么多难题了。

斯皮尔伯格的作品中，具有开创性贡献的电影不少，有的是技术上的，有的是思想意义上的，从综合高度来说，二战题材的《辛德勒名单》无疑是其作品之冠，《拯救大兵瑞恩》也不错。科幻作品中，我个人最欣赏的作品是《人工智能》。这部从另一位大师库布里克手中接过来的作品，显示出了斯皮尔伯格深邃的思考能力和广阔的思想空间。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库布里克当初思考到了哪一步，但就完成作品所体现的思想深度来说，两位大师组合的结果，使其已经进入当代同类题材的最高境界。影片关于生命本质和人性意义之间的诠释和由此引发的观看感受，远远地超越了不仅是商业片同样也包括很多艺术片的同类作品。早于《人工智能》的《第三类接触》和《外星人ET》也都是很有名的作品，而在中国观众心目中名气最大的斯氏科幻作品还是《侏罗纪公园》系列，这一个作品也同样引发了中国的恐龙热。

斯皮尔伯格较早期的《第三类接触》和《ET》中，外星人都是善良的，人类可以跟他们和谐共处。这也是早期很多梦工厂类型作品（包括电视剧）的思路。到了《侏罗纪公园》，开始更多地对人类的未来担忧，这也和世界性的环保思潮相通。到了《人工智能》，承接前任大师的思想之下，对于人类的思考到达顶峰，这也是斯皮尔伯格创作最巅峰的一段时期，之前是《辛德勒名单》和《侏罗纪公园2》，之后是《拯救大兵瑞恩》，然后是《少数派报告》。从这些影片中可以明显看出导演的思维曲线。年轻的时候，天真烂漫，相信连外星人都是美好的；中年的时候开始有了更多的思考和忧虑，但是从《少数派报告》可以看出，导演的思考并没有结果。因为类似大公司或者利益集团垄断资源掠夺民众最终可能引发世界性危机甚至灾难这种事情，属于社会结构问题，在西方世界已经早不是新问题，连其引以为傲的社会制度都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个人英雄主义的单打独斗，就更无能为力，即使有超人的武功也不行。这种制度上的无助感既是当下西方世界的灰暗情绪的来源之一，也是《头号玩家》里面展示的这种逃避模式的起点所在。恐怕经过了这一轮的创作思考，发现没什么解决良方，连导演本人也只好逃去自己的世界了吧！正如片中“绿洲世界”的创造者哈利迪，因为不善于处理现实世界的关系，就创造了一个全能的精神空间。

《头号玩家》里面，哈利迪也在提醒韦德，现实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对比电影本身，在处理现实世界剧情时的无力苍白和老套，与创作虚拟世界里闯关时的那种激情热血和炫目，说明斯皮尔伯格本人都没做到这种提醒所指示的正确行为。从最终的观看效果来说，哈利迪的那句提醒比日常老妈老爸提醒过马路注意安全的唠叨效果好不了太多，让人感觉导演其实也没太拿哈利迪的这个提醒当回事，只不过电影在终结之前必须得有一个核心思想，所以就安排了一段唠叨。

人老了都爱怀旧吧，《头号玩家》里塞了太多的历代美国流行文化符号，中国观众很难读全。亲切感比较强的类似最古老电子游戏、卡式录音机、迪斯科舞曲、老电影等，这也算是导演的一种唠叨吧！虽然导演用的是电影剧情串联出的唠叨，看起来不但不烦，还挺有收获感的。可是对比《ET》《侏罗纪公园》或者《人工智能》，还是觉得少了些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