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荣翔弟子 方荣翔的女弟子——王海波
继昨日转发一篇关于纪念方荣翔先生的文章之后,今天再发布一篇本人15年前在《知识与生活》杂志任记者时采访、约稿并编发的文章及一组照片(扫描自杂志)。本文刊发于《知识与生活》杂志1994年第7期上,作者系方荣翔先生的长子、长媳,均为山东京剧院演员。
年轻漂亮的女花脸
每说起京剧花脸,人们就会想到舞台上塑造的风格各异的艺术形象。丰富多彩的脸谱充分展示了人物的性格,多为表现英雄豪杰、绿林好汉或刚直不阿的清官,诸如包公、曹操、窦尔敦、周处等角色。
当演员脸上绘着或黑或白或红或蓝的各色脸谱,再戴上长长的髯口,他们的本来相貌已无法辨认,变得面目全非。可是谁曾想到,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却偏偏独钟此行,并且成为此行中的佼佼者,获得过多次大奖。她就是台湾唯一的女花脸——王海波。
王海波13岁开始学艺,1975年毕业于台湾国立艺术专科学校。随后到海光戏校深造,1976年海光戏校毕业。其父王九尊曾任海光戏校校长,因为老先生酷爱京剧,所以希望海波从事京剧事业。海波遵从父命,走上了京剧舞台。
海波开始学戏时并非学花脸,老生、小生、旦角她都学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唱花脸的演员嗓音失润,而王海波天资聪颖,胆子又大,所以临时让她顶替扮演花脸,却没想到她竟因救场而一鸣惊人。
嗓音宽厚洪亮,完全是一副绝好的铜锤花脸嗓子。校领导和老师决定让她改学花脸,从此她才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而且也深深地爱上了花脸行,在演出实践中,她得到了观众的承认和喜爱.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奖。
王海波演出过的花睑戏有四五十出,她到大陆来时与她的师兄师弟交流,师兄师弟们竟然都没有她演出过的剧目多。由于她的勤奋努力,使她在台湾的京剧舞台上久负盛名,并且是参加台湾梅花访问团唯一的京剧演员。
她出访过许多国家,几乎走遍世界。在出国演出中,她总是首先以美丽漂亮的小姐形象展现给观众,随后以最快的速度画上花脸脸谱,穿上戏装、厚底靴,戴上髯口演唱我们传统的国剧——京剧花脸唱段。她的演唱总是受到最热烈的欢迎,在她所到过的国家,有许多观众,尤其是华侨,都知道台湾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女花脸——王海波。
香江结下师徒缘
结识和了解王海波,还要从1988年赴香港演出说起。那是一次隆重的京剧演出盛会,题名为“京剧荟萃耀香江。”由山东省京剧团、北京战友京剧团和特邀的许多位京剧表演艺术家组成这个演出团,历时40天,演出了38场戏,当时的盛况是空前的。
山东省京剧团是由父亲方荣翔领衔主演。1988年赴港演出,父亲是首次。在此之前香港方面曾多次想请他去演出,但由于身体情况,直到1988年才成行,所以他此次演出是香港的戏迷和观众盼望已久的事情。
当时大陆和台湾两岸的文化交流还没开通,台湾的戏迷多数乘飞机赶往香港看戏。王海波就是因为听说方荣翔到香港演出,专程飞往香港看戏,同往的还有她的父母和妹妹。
首场演出《铡美案》,父亲精湛的表演,优美的裘派唱腔使台下观众掌声雷动,剧终后观众久久不肯离去。此刻王海波手捧鲜花献给了我父亲,她兴奋地说:“在台湾很早就听老师的戏,今天终于看到您演出,演的好棒好棒,我要向老师学习。
”王海波真是个有心人,她打听到我父亲住在铜锣湾新塘大厦,第二天她就和父母搬到了新塘大厦,在六楼租下一间房,我和父亲住在二楼。海波说这样便于向老师求教。也许这就叫缘分,海波和她的父母与我父亲一见如故,言谈话语非常亲切和谐。由于当时两岸还没有先例,所以海波便通过主办这次演出的李时蓉小姐向我父亲提出想拜师的意图,父亲欣然同意。这一举动是40年来海峡两岸梨园界首次结下的师徒之缘。
拜师仪式是在香港万喜楼举行的。王海波向老师深深地三鞠躬,老师表示“要像恩师裘先生那样,毫不保留地把裘派艺术传给王海波。”海波非常激动。她说:“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难忘的一天,我要向方老师好好学习。
”海波的父亲王九尊老先生也感慨地说:“今天是千载难逢的日子,我们全家梦寐以求的心愿终于实现了。”万喜楼的老板也来敬酒说:“海波小姐拜方先生为师,不仅是海峡两岸的一大喜事,也给我们万喜楼又添一喜,真真是喜上加喜!
”从那天起,海波几乎天天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到剧场排戏,父亲就让我上楼叫海波同去看排戏。不排戏的时候就叫海波到我们住的小客厅吊嗓说戏,父亲不止一次的对我们说:“海波是个很有前途的演员,她虚心好学的精神令我感动。
”可是这样美好的时光并不长,在一次演出全部《包龙图》的过程中,父亲由于连日的演出、排练、接受采访、电视录相等繁多的事情,使他本来就经过搭桥手术的心脏终于承担不住,在演出当中心脏病发作,他忍着剧烈的心绞痛,坚持到《打銮驾》这场戏下来,倒在了后台戏箱上,但父亲此刻想到的并不是个人安危,而是不能让观众失望。
他服下急救药,稍作休息,竟以惊人的毅力圆满完成了下面《铡包勉、赤桑镇》两场戏的演出。
那场演出后,父亲白天住院治疗,晚上登台坚持演出,演出完再回医院。这期间海波经常到医院照顾父亲,给父亲买去滋补品和水果,盼望着老师早日康复。而我父亲此刻对海波却心怀歉意,好不容易有这样难得的机会,海波又正式拜了师要学艺,可自己却躺进了医院。
所以只要海波一去医院,父亲就抓紧时间给她说戏说唱腔。海波又何尝不想多学点,可是看到老师的病体又不忍心。为了让父亲好好休养,她常常用别的话语岔开这一次次的学习机会。我父亲心里非常明白海波的心意,和海波讲好让她来年专程到济南学戏。
情深意切两代人
父亲在香港做了第二次心脏手术后于11月回到济南。转年4月海波的父母带着大女儿王少波来到济南看望我父亲,此时我父亲还是住在医院里疗养。海波的父母和姐姐到医院和我父亲亲切交谈。
那时父亲自以为身体在逐步恢复,谈了许多出院后的计划和打算,也再次谈到让海波来济南学戏之事。因此时海波正随台湾梅花访问团在美国表演,海波的父母说海波准备从美国回来后立刻到济南跟老师学戏。父亲听了非常高兴,在病房里与王家合影留念。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次合影竞成了永久的诀别。
海波的父母恋恋不舍地离开济南到河南老家探亲。时隔一星期,海波的父亲从老家打来电话问候我父亲的身体情况。恰恰就是那一天,父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海波的父母听到噩耗,非常悲痛,立即从河南赶回济南吊唁方老师,同时也替远在美国的海波向老师告别。
二位老人不顾年迈多病,怀着悲痛的心情赶到了济南。二位老人看着我父亲的遗容,禁不住流下了眼泪。海波的母亲悲痛地说:“方老师你没有死,你是睡着了,看你睡得多么安祥啊!”
王海波得知老师故去的消息更是悲痛万分,她和老师共同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在父亲逝世一周年时,山东省文化厅举办了隆重的纪念演出活动和“方荣翔生前事迹展览。”王海波也赶来参加了这次纪念活动。
一进家门,海波就跪倒在老师的遗像前叩了三个头,哽咽着说:“老师,我看您来了。”她这深情的话语,使我们在场的人无不热泪盈眶。在纪念演出中,海波全身心投入,演了三出花脸重头戏:《铡美案》、《将相和》、《锁五龙》。
她的表演得到观众热烈的掌声。但王海波却谦虚地说:“其实我的艺术水准还很不够。观众给我热烈的掌声,是因为大家喜爱我的老师方荣翔,爱屋及乌,我是方老师的学生,所以大家也就会喜欢我。
”看过“方荣翔生平事迹展览”后海波在座谈会上说:“我不但要好好学习老师的艺术,我还要学习老师做人的高贵品德。”其实海波本人就具备良好的品德,她和山东省京剧团一起演出过20多场戏,和团里的同志都已很熟,她对同志们都是那么和蔼可亲,一视同仁。我们演出所到之地有些剧场条件很差,但海波什么困难都能克服,从不挑剔,她的人品得到了团里同志的一致好评。
老师故去后,海波把一片爱心倾注在师母身上。周年纪念她第一次来济南时曾对我说:“今后就由我来赡养师母。”我说:“谢谢你的一片心意,我们兄妹6人呢,母亲的生活没有问题。”她说:“那咱们就一起来尽孝心吧!”此后,她每年都给我母亲寄钱或带钱来,几次到山东来的演出费,她一分不留统统交到师母手里。我母亲常常过意不去,可这是海波的深情厚意,又怎能推得掉呢!
“四个第一”王大胆
王海波素有王大胆之称,因为她头脑敏捷,对许多事情看得准,凡经她认定的事情她都敢做敢为。前几年两岸文化交流还没有开放的时候,王海波就第一个在电台广播节目中介绍大陆的京剧艺术和大陆京剧名家的情况。
她那时就认定两岸文化交流一定会开通。时至今日果然如此,但当时真可谓大胆的举动。第一个在香港拜大陆花脸方荣翔为师也可谓大胆。那时海波所在的台湾大鹏京剧团,乃是军中剧团,而方荣翔却是中共党员、人大代表。
海波说:“我就是为了拜师学艺,提高我的艺术水准。”至于回去会怎样她没有过多考虑。两岸艺术交流是不可阻挡的,只是王大胆比别人先行了一步。在台湾的演艺人员中,王海波又是第一个到大陆参加演出的。
那是在纪念父亲逝世一周年的日子,为了参加老师的纪念活动。王海波毅然辞去军职,放弃了仅差几个月就可拿到的一笔丰厚的转业金,来到济南祭奠老师,参加纪念演出。这又是一般人不可能做出的举动。王海波重艺术、重情义,必然也会有好结果。
1991年北京举办“徽班进京二百周年”纪念演出,海波又是和山东省京剧团合作在北京演出了《铡美案》,一炮打响,夺得了大陆戏曲最高奖——梅花奖。这又是在台湾演艺界中第一个获此殊荣的。这四个第一,充分显示了王海波的大胆和才干。
今年4月下旬,山东省文化厅和京剧院举办方荣翔逝世五周年纪念演出,恰逢“干岛湖事件”发生,海峡两岸有些误会还没沟通,台湾许多演艺人员都声明不来大陆,但海波却不管外面的舆论和阻力,只身来到济南为纪念老师尽心尽力。
她的到来,给整个纪念活动增添了很大的光彩,她既做这台晚会的节目主持人,又演唱花脸选段。凡是看了这台晚会的观众,无一不为王海波精彩的节目主持和演唱赞叹不已。晚会之前,她接受了《知识与生活》杂志记者的专访,即兴为杂志题词:“知识与生活是现代社会的结合与必需,若要提升生活品质,必需加强知识,祝愿读者们成功!”真是出手成章。
夫妻双双夺金奖
王海波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她的先生是台视大名鼎鼎的节目主持人,曾连获三届电视节目金钟奖,大陆许多观众看过邓丽君几年前拍摄的“十亿掌声”演唱会,那位潇洒干练又极富风趣的节目主持人就是王海波的老公——田文仲。
他们还有两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大女儿今年10岁,小女儿还不满1岁。田文仲先生也非常喜欢京剧,在台湾也算得上一位京剧名票,自己有票房,经常和票友们聚在一起过戏瘾。他喜欢谭派老生戏,有时在主持节目当中也唱上一段韵味十足的谭派名剧《定军山》,所以他对王海波的京剧事业也非常支持。
而王海波呢,也受自己先生的影响和熏陶,不但在京剧花脸本行上获得成功,而且在节目主持上也不输于田文仲,多才多艺的她现在担任4家广播电台的戏曲节目主持。
有时也到电视台客串节目主持人,并经常应邀为报刊撰稿。今年3月,这位京剧女花脸竟然获得广播电台金钟奖。去年电视金钟奖由王海波的先生田文仲主持,今年广播金钟奖,轮到由王海波主持。
连王海波自己都笑称:“我们家跟金钟奖还真有缘。”除此之外,王海波还获得过文艺奖、竞赛金像奖、推广国剧(即京剧)有功奖、艺专杰出校友奖。1992年还获得台湾十大杰出女青年奖。这每一块奖牌上面都倾注着她的无数心血和汗水。他们夫妻双双在事业上所取得的成就,真是令人钦佩。
1994年春节,王海波应我国中央电视台的邀请参加了春节联欢晚会的演出,一段《铡美案》、一段《赤桑镇》把个包青天演得惟妙惟肖,唱得声情并茂,十亿观众在电视上目睹了她的演唱风采。王海波这位年轻漂亮的女花脸已被越来越多的大陆观众熟悉和喜爱。愿王海波永葆艺术青春,愿他们夫妻在事业上不断取得新成就。愿我们大家都为振兴京剧,促进两岸文化交流和祖国的统一大业尽心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