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诒和最后的贵族 遥远的绝响——读章诒和《最后的贵族》
储安平先生在他那本著名的《英国采风录》里,拿出整整一章的篇幅,专门描绘、剖析贵族和贵族社会。储先生写到:一个英国父亲,当他的儿子还没有成为一个man时,即已希望他成为一个gentleman。英国人以为一个真正的君子是一个真正高贵的人。
正直、不偏私、不畏难,甚至能为他人而牺牲自己。他不仅是一个有荣誉的人,并且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以储先生的贵族标准来看,那些时尚杂志封面上的俊男靓女和那些满大街自称贵族的人,大都是冒牌货了。
说实话,在读了章诒和女士的《最后的贵族》之前,我虽然也从书本上了解到贵族社会的一些生活,但对什么是真正的贵族还是体会不深。当我含着热泪读完了章女士的最后的贵族--康同壁母女之印象后,我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什么是贵族风采。几天来康同壁母女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难怪章伯均(章诒和的父亲)父女把康同壁母女称为中国最后的贵族。
康同壁,南海先生次女,是康有为最喜欢的女儿,先入哈佛大学,后进加林甫大学。1901年19岁的康同壁在一家日文报纸上看到父亲逗留印度,她萌发了印度寻父的心愿。用梁任公的话来说以19岁之妙龄弱质,凌数千里之莽涛瘴雾,亦可谓虎父无犬子。
康同壁也曾写诗记录了这一艰难经历,其中有一句就是我是支那第一人。罗仪凤,康有为的外孙女,康同壁的女儿,16岁入燕京大学,年纪最轻,成绩最好,深得司徒雷登的赏识,精通6国语言。
康同壁母女在20世纪中期历史巨变的时候,选择留在了大陆,是典型的前朝遗民,这一身份注定她们会与新的时代发生某些不适。她们都是不喜欢政治的人,但是无处不在的泛政治还是时不时的找到她们的头上来。她们想平平静静的过一生,想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可是这样的生活都要偷偷摸摸的,但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下,她们也不失贵族风采。
1959年春,也就是章伯均先生被打为右派的第三年。从交通部长到右派头子,章先生的地位发生了霄壤之别,原来的朋友也不见了,右派们只好自己形成了一个小圈子。而康同壁就是在这个时候主动接触、认识章不均并希望成为朋友的。
她主邀请章先生到她的家里作客,这对很久都没有当过客人、不敢跟人主动说话的章不均来说,固然是一桩令人欣慰的事,但对康同壁来说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可以说康同壁母女是这个小圈子的唯一不是右派的人。
在所谓的三年困难时期,康同壁老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章家很大的帮助,她让罗仪凤把把儿子从美国寄来的东西送到章家,事实上,她接济的何止是章家一家。在章不均夫人表示不能收下老人家这样的礼后,康同壁表示:我的生活原则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章不均感动的说:康同壁不说解放全人类,却从救一个人开始。
到了文化大革命,章家的处境越来越危险,无休止的抄家时时威胁着这个家庭。章不均感到自己无力保护女儿(章诒和),就想把女儿晚上送到康同壁家里留宿,那时候大多数人象避瘟神一样跺着章家,没想到章不均一开口,老人家就说:当然可以,而且我非常欢迎小愚(章诒和的乳名)来我家。
当章不均把女儿送到康家的时候,老人家对章不均说:请转告小愚的母亲,小愚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叫她放心好了。章不均原来只是想叫女儿留宿,不让女儿在康家吃饭,但康家不同意。最后达成协议,只吃早餐。
最让我感动的是康氏母女在文革期间,在自己家里安排章不均和另一个著名的民主人士章乃器见面。章乃器先生在1968年8月被一群红卫兵拉到王府井,参加集体打人大会。章乃器是一个性格倔强、耿直之人,他不识时务,拒不认罪,结果被打得皮开肉绽,夫人也被活活打死,他以惨痛的代价维护了自己作为人的尊严。
章不均先生不知老友章乃器的情况,也不知以后能否再见到他,所以很想见他一面。当章诒和把父亲的心思告诉了罗仪凤后,罗仪凤拿不定注意。
康同壁知道后,对女儿说:你怕,我不怕。我就是要请两位章先生到我家见面。并让罗仪凤买最好的点心。并以最漂亮的身着迎接两位章先生进门,她说:因为今天是贵客临门,所以我要打扮。当章诒和故意说:他们那里是贵客,分明是右派,而且还是大右派。时,老人家摇头道:右派都是好人,大右派就是大好人。再说,我不管什么左派、右派,只要来到我的家里,就是我的客人。而且你的爸爸和章乃器不是一般的客人,是贵客。